《宏碧缘》【三本】
主要角色骆宏勋:小生
余千:净
任正千:净
鲍自安:净
鲍金花:武旦
何氏:老旦
王伦:丑
贺氏:贴旦
贺世赖:丑
花振芳:净
花碧莲:武旦
陈健元:末
朱彪:净
梅滔:丑
老梅:花旦
修氏:旦
吴老爷:末
水手:净
栾家院:丑
捕快头:净
地痞甲:丑
禁婆:彩旦
渔夫:丑
情节
本考上册(即二十三册)已载头、二本《宏碧缘》(即《绿牡丹》小说二十八回)以前之事实。是剧为三本《宏碧缘》,以鲍自安分派众英雄,同往嘉兴,截杀王伦为起点。其次花振芳为花碧莲亲事,与鲍自安定计,至杭州诳取桂小姐,至扬州火烧骆府,诳取骆老太太。“徐松朋瓦坛收尸”、“栾一万请朱氏四杰摆擂台”、“松朋打擂受伤”、“众英雄二次往嘉兴”、“梅滔强奸寡婶,骆宏勋同众英雄救修氏”、“老梅暗送私娃”、“梅滔嘉兴县告状”、“众英雄大闹公堂”、“王伦传见嘉兴县”、“众英雄三次往嘉兴”、“奸夫淫妇霸占修氏家业”、“自安至监中救出修氏,至库中盗出私娃,至梅家盗出奸夫淫妇”、“王伦酒醉花园,贺世赖向妹子求欢”、“任正千追赶贺氏”、“自安独挡官兵”、“自安水道出城”、“船中审问奸情”、“龙潭接到凶信,宏勋连夜奔丧”、“寺僧泄漏真情”、“余千摔碎骨坛”、“主仆扬州打擂”上述各节,即属三本《宏碧缘》之真相。
注释
与小说所载,有几处不同:第一次截杀王伦,众英雄在半路折回,剧本谓已到嘉兴,因官兵众多,未曾下手,其不同一;第三次往嘉兴,只多一鲍自安,剧本谓鲍金花同行,其不同二;任正千并未入知府衙门。剧本谓追赶贺氏,其不同三;扬州打擂,主仆一齐受伤,剧本谓余千搀扶宏勋,其不同四。至于嘉兴总兵,摆队迎接,及王伦酒醉,兄妹调情,系编排者点缀剧情,穿插而入。余外事实,俱依据小说,惟前后次序。稍见参差。
根据《戏考》第二十四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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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骆宏勋 (内西皮导板) 乔装改扮赴嘉兴,
(冯洪、濮天鹏、余千、任正千、骆宏勋同上。)骆宏勋 (西皮摇板) 披星戴月杀仇人。
(白) 众位请了。
冯洪、濮天鹏、
余千、
任正千 (同白) 请了。
骆宏勋 (白) 我等奉了鲍老丈之命,前往嘉兴,在中途截杀王伦家眷。看前面已是嘉兴府城,你我就在城外,等候那王伦便了。
冯洪、濮天鹏、
余千、
任正千 (同白) 请。
骆宏勋 (西皮摇板) 大家在此把身隐,
一同等候杀王伦。
(众人同转场,同跑下。)【第二场】
(二丑院子、贺世赖骑驴、贺氏坐轿、王伦骑马同上。)
王伦 (西皮摇板) 我今奉命离家门,
去到嘉兴要临民。
叫人来打道把路引,
(二丑院子、贺世赖、贺氏、王伦同绕场。)王伦 (西皮摇板) 嘉兴府内避祸星。
(众人同下。)【第三场】
(四龙套、八马童、中军、陈健元同上。)
陈健元 (点绛唇) 杀气冲霄,三略六韬,传令号,地动山摇,忠心把国保。
(念) 堂堂丈夫立地基,身为大将挂铁衣。战鼓咚咚惊天地,雀鸟不敢望空飞。
(白) 吾,陈健元。大唐驾前为臣,官拜嘉兴府总镇。昨日探马报到,有新任嘉兴府知府到任前来,但不知何日进城。
中军!
中军 (白) 有。
陈健元 (白) 伺候了。
(探马上。)探马 (白) 今有嘉兴府新任王大老爷前来上任,现已离城不远。
陈健元 (白) 再探。
(探马下。)陈健元 (白) 中军,吩咐摆队,出城迎接。
中军 (白) 摆队出城。
(四龙套同允。众人同下。)【第四场】
(二丑院子、贺世赖、贺氏、王伦同上,同转场。骆宏勋、任正千、冯洪、余千、濮天鹏同上,同上桌子看。四龙套、八马童、四上手、中军、陈健元同迎上,同出城接,同下。马轿子先入城,众人同进城下。骆宏勋、任正千、冯洪、余千、濮天鹏同下桌子。)
骆宏勋 (白) 我等正要下手,不料来了许多官兵,前来迎接与他。这便怎么处?
余千 (白) 我等追赶上前去,杀了再讲。
骆宏勋 (白) 嗯,此事不可莽撞。我等且回龙潭,见了鲍老丈再做道理。
任正千 (白) 好,就此前往。
(众人同拉架式下。)【第五场】
(巴龙、巴虎、巴彪、巴豹、巴仁、巴义、巴礼、巴智引花振芳同上。)
花振芳 (念) 只为女儿事,终日受奔波。
(白) 俺,花振芳。是俺同鲍自安商议女儿的亲事,可恨那骆宏勋小奴才再三不允。鲍自安替我定下毒计,不免先将桂家小姐接到山东,再做道理。
巴龙、巴虎,听令。命你二人假扮骆府之人,去到浙江将桂家小姐接来,不得有误。
(巴龙、巴虎同允,同下。)花振芳 (白) 巴彪、巴豹等,你六人同俺去到扬州走走。
(众人同下。)【第六场】
(二丫鬟引何氏同上。)
何氏 (二黄慢板) 想当年在定兴何等侥幸,
遭不幸我的夫一命归阴。
也是我母子们转回原郡,
到扬州将灵榇埋葬在先茔。
昨日里命我儿浙江去定,
我命他到浙江去把亲成。
但愿得他夫妻早早合卺,
免得我终日里常挂在心。
(水手上。)水手 (念) 离了龙潭镇,来此是扬州。
(白) 来此已是。
门上有人么?
(骆贵上。)骆贵 (白) 什么人?
水手 (白) 我是送信的,这可是骆府?
骆贵 (白) 正是骆府。将书信拿来,你且候着。
启老夫人:有人送来书信一封呈上。
何氏 (白) 待我看来。
(〖吹牌子〗。)何氏 (白) 原来是我儿路过鲍家庄,被鲍老丈将他留在那里居住。
家院,取二两银子赏与下书人。
骆贵 (白) 遵命。
(骆贵取银。)骆贵 (白) 下书人,老太太赏你二两银子。
水手 (白) 代我谢过老太太。
(水手下,院子上。)院子 (白) 来此已是。
门上有人么?
骆贵 (白) 什么人?
院子 (白) 有书信一封呈上。
骆贵 (白) 候着。
启老夫人:又有书信一封。
何氏 (白) 呈上来。
(何氏看书信。)何氏 (白) 喂呀!
(西皮摇板) 一见书信心好惨,
天降大祸为哪般?
(白) 家院,再去二两银子,赏给下书人。
骆贵 (白) 遵命。
(骆贵取银。)骆贵 (白) 来来,老太太赏你二两银子。
院子 (白) 就说我多谢老太太。
(院子下。)何氏 (白) 指望我儿前往浙江就亲,不想桂亲家那里忽遭天火。如此看来,必须叫我儿快快回来,才是正理。待老身明日给他写信便了。
(丫鬟掌灯上。)何氏 (白) 天已不早,不免安歇了罢。
(何氏入帐,丫鬟退出带门下。巴仁、巴义、巴礼、巴智同抬死尸上,花振芳上,推门入府放火,巴仁、巴义、巴礼、巴智、花振芳同跑下。何氏自帐中跑下。骆贵上,冲火下。巴仁、巴义、巴礼、巴智同抬死尸入帐内放下,同下。何氏上,左右冲火,跌僵尸。花振芳上,背何氏下。骆贵冒火上。)骆贵 (白) 喂呀,且住。不想书房之内失火,沿烧了上房。不知老夫人如何,待我前去看来。
(骆贵托尸看。)骆贵 (白) 不好了!
(西皮摇板) 一见老夫人丧了命,
点点珠泪洒埃尘。
可怜你无故把命尽,
(哭头) 老夫人吓!
(扫头。)骆贵 (白) 且住,想老夫人已死,公子不在家中,这便如何是好?也罢,我不免去到徐大爷那里送信便了。
(骆贵急下。)【第七场】
(花振芳背何氏上。)
花振芳 (白) 老夫人醒来!
何氏 (西皮导板) 适才间吓得我三魂摇荡,
(何氏看花振芳。)何氏 (西皮摇板) 见一大汉在道旁。
(白) 你是何人搭救于我呀?
花振芳 (白) 老汉花振芳,前来搭救老夫人。
何氏 (白) 多蒙救命之恩,当面谢过。
花振芳 (白)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请老夫人速速上船,到老汉家中,再做道理。
何氏 (白) 只是打搅不当。
花振芳 (白) 不必谦辞,请。
(何氏、花振芳同下。)【第八场】
(徐松朋、徐夫人同上。)
徐松朋 (念) 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骆贵跑上。)骆贵 (白) 徐大爷,大事不好了!
徐松朋 (白) 何事这等惊慌?
骆贵 (白) 我家书房失火,沿烧了上房,将老夫人烧死了。
徐松朋 (白) 现在何处?快快引我去看来。
骆贵 (白) 随我来!
(徐松朋、骆贵同绕场,徐松朋跪哭。)徐松朋 (西皮摇板) 一见舅母被火焚,
好不叫人恸在心。
(白) 家院,看老夫人尸首烧化,快快到街头买一宝坛前来。
(骆贵下。)徐松朋 (白) 我表弟宏勋又不在家中,也只好将尸首停放庙内。
(骆贵拿坛上。)骆贵 (白) 灵坛已到。
徐松朋 (白) 快将尸首检放坛内,随我同到平山堂观音阁安放着。
(徐松朋、骆贵同下。)【第九场】
(栾一万上。)
栾一万 (念) 心中恨余千,尚未报仇冤。
(栾家院暗上。)栾一万 (白) 吾,栾一万。只因那日请来一个大汉,吾叫他去刺杀骆宏勋主仆,一去不见回头。到弗晓得是革啥道理?
来呀!
栾家院 (白) 有。
栾一万 (白) 请华先生。
栾家院 (白) 请华先生。
(华三千上。)华三千 (念) 常常把人骗,为的是吃饱饭。
(白) 大爷,啥革事体呀?
栾一万 (白) 请坐,请坐。
华三千 (白) 有座。
栾一万 (白) 前次请革大汉刺杀骆宏勋,一去不见回来,是啥革道理呀?
华三千 (白) 想是被骆宏勋捉住革哉。
栾一万 (白) 革口气终归不能出革。
华三千 (白) 不要紧,此处有一著名好汉,叫做朱彪,武艺高强。若要将他请得来,保管成功革。
栾一万 (白) 只是无人认识他呀。
华三千 (白) 吾认识革。
栾一万 (白) 你认识他?好。你就快快请得来,吾在家中等候。
(栾一万下。)华三千 (白) 请革个人来,包管成功革哉。
(华三千下。)【第十场】
(四下手、四打手同上,朱彪上。)
朱彪 (点绛唇) 武艺高强,心粗胆壮,习拳棒,练学刀枪,绿林俺为上。
(念) 自幼生来不可当,熊腰铁背力刚强。练就武艺无人挡,威震扬州把名扬。
(白) 俺,朱彪。霸占地面,结交绿林,每日同众徒弟议论拳棒。
来,有请众位英雄!
四下手 (同白) 请众位英雄。
(四英雄同上。)四英雄 (同念) 练习刀枪拳棒,绿林久把名扬。
(同白) 参见师父。
朱彪 (白) 罢了。
四英雄 (白) 唤我等有何吩咐?
朱彪 (白) 唤你等出来,无非讲习拳棒。
(华三千随栾家院同上。)栾家院 (白) 来此已是。
门上哪位在?
下手甲 (白) 什么人?
家院 (白) 华三千华先生来拜。
下手甲 (白) 候着。
启教师爷:华三千来拜。
朱彪 (白) 叫他进来。
下手甲 (白) 叫你们进去。
华三千 (白) 朱教师在哪里吓?
教师爷!
朱彪 (白) 华先生请坐。
华三千 (白) 告坐。
朱彪 (白) 到此必有所为。
华三千 (白) 只因吾家栾大爷要在扬州摆一擂台,欲请教师前去,为的是有一家仇人,借着打擂报仇。
朱彪 (白) 但不知是哪一家仇人?
华三千 (白) 就是这扬州的骆宏勋。
朱彪 (白) 哦,骆宏勋。但是一件,不知送我们多少谢礼。
华三千 (白) 倘若打的赢革,定有一千两银子的谢礼。
朱彪 (白) 一千两?好,倒也不少。几时前去?
华三千 (白) 就此一同前往。
朱彪 (白) 好,大家同去走走。
(众人同下。)【第十一场】
(栾一万上。)
栾一万 (西皮摇板) 华先生前去请朱彪,
等他到来说根苗。
(华三千引四英雄、朱彪同上。)华三千 (白) 请得来哉。
朱彪 (白) 栾大爷,请。
栾一万 (白) 朱教师请坐。方才我命华先生去见教师爷,吾个意思,想已知晓革哉。
朱彪 (白) 我等知道了,但不知擂台可曾搭起?
栾一万 (白) 擂台早已搭起哉,先请到后面酒饭。
朱彪 (白) 到此就要叨唠。
栾一万 (白) 弗要客气,请至后堂。
(众人同下。)【第十二场】
(骆贵捧灵坛上,徐松朋随上。)
徐松朋 (白) 一同进庙。
(僧人上。)僧人 (白) 吓,徐公子,这是何物吓?
徐松朋 (白) 此乃骆老太太被火焚化,此中是她的尸骨。暂且停放阁中,待等骆公子归来,再行发丧安葬。
僧人 (白) 原来如此。
徐松朋 (白) 这有几两散碎银子,以做香资便了。
僧人 (白) 多谢公子。
徐松朋 (白) 我等回去了。
(徐松朋、骆贵同下,巴豹上。)巴豹 (白) 喂,和尚请啦!
僧人 (白) 请了。
巴豹 (白) 方才那位公子送来的灵坛,其中不是骆老太太的尸骨,骆老太太并未有死,被花老寨主接到山东去啦。倘若骆公子来了,你就把这一套话对他说明,千万不要叫他过于悲哀。这有点零碎银子,以做香资。我告辞了。
僧人 (白) 多谢多谢。
(巴豹下。)僧人 (白) 原来瓮中尸骨是假的。
(笑) 哈哈哈哈哈哈!
(僧人下。)【第十三场】
(栾一万、华三千引四英雄、朱彪同上。)
朱彪 (白) 来此已是擂台,待俺上去。
(朱彪、四英雄同上擂台,骆贵引徐松朋同上。)徐松朋 (西皮摇板) 灵瓮在庙中安排好,
又听得擂台上闹吵吵。
朱龙 (白) 呔!此处有一骆宏勋,他主仆二人甚是有名。倘若来时我定要同他较量较量!
徐松朋 (白) 看他人在台上耀武扬威,待俺上台会他一会。
骆贵 (白) 公子不可多事,还是要张罗我家老太太的丧事要紧。
徐松朋 (白) 是吓,张罗丧事要紧。
朱龙 (白) 呔!闻听人言,骆宏勋有一表兄,名唤徐松朋。他若见擂不打,真真是匹夫之辈!
徐松朋 (白) 休得胡言,俺来也!
(徐松朋上擂打朱龙,朱龙倒,朱彪上,起打,朱彪打徐松朋臂,徐松朋作痛状,随骆贵同下。)栾一万 (白) 打坏哉,跑革哉。真真好武艺,请到平山堂吃酒。
(众人同下。)【第十四场】
(徐夫人上。)
徐夫人 (念) 官人前去掩尸灵,因何不见转回程?
(骆贵扶徐松朋同上。)徐夫人 (白) 这是怎么样了?
徐松朋 (白) 夫人有所不知,是我去到观音阁,将舅母尸骨停放在那里。路过平山堂,有一座擂台,上面有一大汉欺辱于俺。是俺上得擂台与他比试,不想一时大意被他打了一拳。打在臂上,痛煞人也。
徐夫人 (白) 既然着伤,务要好好调养。
徐松朋 (白) 骆贵,你快快去到龙潭镇鲍老丈家中,与你家公子送信,叫他快快奔丧前来。要紧快去!
(骆贵、徐松朋、徐夫人同下。)【第十五场】
(鲍自安上。)
鲍自安 (西皮摇报) 我命大众到嘉兴,
中途路上杀王伦。
将身且坐庄中等,
但愿大家早回程。
(骆宏勋、余千、濮天鹏、冯洪、任正千同上。)骆宏勋、
余千、
濮天鹏、
冯洪、
任正千 (白) 参见鲍老丈!
鲍自安 (白) 你们都回来了?
骆宏勋、余千、
濮天鹏、
冯洪、
任正千 (白) 回来了。
鲍自安 (白) 劫杀王伦之事如何?
骆宏勋 (白) 正要在途中动手,不想城中来了许多官兵迎接那贼。我等恐怕寡不敌众,未敢冒昧,因此转回,特来禀报。
鲍自安 (白) 既有官兵,断难动手。你等饱餐酒饭再往嘉兴,遇有机缘,再杀王伦。哪怕那贼,飞上天去!
骆宏勋 (白) 遵命。
鲍自安 (白) 一同后面用饭。
(众人同下。)【第十六场】
(王伦上,丑院子随上。)
王伦 (引子) 身受皇恩,官嘉兴府,教养黎民。
(白) 吾,王伦。来到嘉兴府衙门里,倒也好白相革,但是心中总有点不放心革。吾不免行一角公文送到扬州,将骆宏勋拿得来治罪,有何不可。
来呀!
丑院子 (白) 在。
王伦 (白) 文房伺候。
(王伦写公文。)王伦 (白) 来,唤听差人。
丑院子 (白) 听差人走上。
(差役上。)差役 (白) 叩见大老爷。
王伦 (白) 现有公文一角,连夜送到扬州,务必将骆宏勋拿得来见吾。快去!
差役 (白) 是。
(差役下。)王伦 (白) 倘能除了骆宏勋,吾就放心革哉。
(王伦下。)【第十七场】
(骆宏勋、余千、濮天鹏、冯洪、任正千同上。)
骆宏勋 (白) 来此嘉兴。你我且进城去,寻一庙院居住,倒也方便。
余千、濮天鹏、
冯洪、
任正千 (同白) 请。
(骆宏勋、余千、濮天鹏、冯洪、任正千同进城,同转场。)骆宏勋 (白) 看此处有一普提庵,倒也洁净。
余千 (白) 庙内可有僧人么?
(僧人上。)僧人 (念) 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
余千 (白) 你们庙内可有闲房,吾们要借住几日。
僧人 (白) 众位施主,请到庙内。
(众人同下。)【第十八场】
(水手上。)
水手 (念) 奉了庄主命,江中来梭巡。
(差役上。)差役 (白) 船家,把船摇过来。
水手 (白) 你上来吧。
(差役上船。)水手 (白) 拿钱来。
差役 (白) 你不认识我么?
水手 (白) 你是个做什么的。
差役 (白) 我是嘉兴府走差的。
水手 (白) 你走差不走差,总要拿船钱来吓。
差役 (白) 当差使的过河,就没有花过钱。
水手 (白) 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差役 (白) 是公文。
水手 (白) 公文送到哪里,有什么事?
差役 (白) 到扬州拿骆宏勋,难道还有假的不成么?
(水手背想。)水手 (白) 你的公文给我看看。
差役 (白) 你看你就看,准不是假的。
(水手接公文,踢差役。)水手 (白) 你滚下船去吧!
(差役下。)水手 (白) 待我报于庄主知道。
(水手下。)【第十九场】
(梅滔上。)
梅滔 (念)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烦瞌睡多。
(白) 我,梅滔。我叔父梅安,不幸亡故,我婶母十分啬吝,可就将我赶出门来。是我常常同她要钱花,无奈她分文不给。她有一个丫头,叫做老梅,我可就同她勾搭上了。每逢我手里无不钱用啦,就同她去要,她倒时常给我。这几天财运不好,一伸手就是输。我不免入寻老梅,同她要几个钱来用用。说着说着,可就到啦。
老梅吓!
(老梅上。)老梅 (白) 嗳,你来啦么?叫我做怎么?
梅滔 (白) 不是别的,我这几天又输的不少啦,今天来找你,要同你要几个钱用用。
老梅 (白) 我的钱从哪儿来吓,你还不知道吗?你去同奶奶要去吓,她那有的是钱呐。
梅滔 (白) 同她?她要不给,也是枉然,
老梅 (白) 我交给你一个好法子。
梅滔 (白) 什么好法子呀?
老梅 (白) 你去同她要钱,若是给了你便罢,她若是不给你,就调戏她。她若是答应了,你同她可就成了夫妻啦。那时候,她也必把钱给你用啦。
梅滔 (白) 不妥,不妥,哪有侄子调戏寡婶的道理。倘若她不答应,她就要闹起来,那可不是做耍的。
老梅 (白) 我说可以使得就使得。难道你还闹不过她一个妇人吗?
梅滔 (白) 如此我晚上来,看事行事。
老梅 (白) 你只管放大了胆子,不要紧。
(老梅下。)梅滔 (白) 这件事我也是看出来啦,她若是答应,倒还好,她若是不答应,我就给她一个霸王劲上弓。倘若她要是喊叫起来,街坊四邻要是打听出来,我这个罪过还是不轻。
哦喝,有啦。我不免到街上去,找两个朋友,在门外头听着。如若我婶母要是喊叫起来,就叫他们假装做地保,就把我拉了走。这个主意倒是妥当得很。待我去找他们去。
说着到啦。老二、老三,在家不在吓?
(地痞甲上。)地痞甲 (白) 谁吓?哦,原来是梅大哥呀!
梅滔 (白) 可不是我吗。
地痞甲 (白) 有什么事情吗?
梅滔 (白) 我有点事情奉求。
地痞甲 (白) 什么事,你说罢。
梅滔 (白) 我这几天,财运不太好,天天输。我有位婶母,她倒有钱,就是老不肯给我用。我今天打算去调戏她去。如果她肯答应,我们两个人到了一处,可就不怕她不给我钱花啦。我恐怕她不肯答应,万一喊叫起来,街坊四邻要是知道了,我这个罪过可就是不轻。我打算请你们弟兄们帮帮我。
地痞甲 (白) 我们怎么帮你吓?
梅滔 (白) 你们就假装做地保差人的样子,在外头听着。如若她肯应允便罢,她要是一喊叫,你们就闯进去,就把我拉了走,就说是见官去。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地痞甲 (白) 主意倒不错,但是侄子调戏寡婶,就是逆伦呐。
梅滔 (白) 我也是穷的真没有法子了。望祈众位弟兄们帮一个忙。
地痞甲 (白) 是啦,交给我啦。等候众弟兄们回来,我就告诉他们说就是啦。但不知什么时候?
梅滔 (白) 总在二更多天吧。
地痞甲 (白) 知道啦,咱们晚上见吧。
(地痞甲下。)梅滔 (白) 好了,我有这么一安置,断无有妨碍了。不免今晚上就去走走。
(梅滔下。)【第二十场】
(修氏上。)
修氏 (引子) 丈夫命亡,抚孤儿,好不心伤。
(念) 儿夫已去世,妾身要守志。怀中抚孤儿,有谁来怜惜?
(白) 奴家,梅门修氏。嫁于梅安为妻,不幸亡故,是奴立志守节。留下孩儿,刚才两岁,奴意欲抚养成人,以接梅氏香烟。昨晚三更时分,梦见吾丈夫到来,同奴欢会,如同在生之时一般。是奴醒来,出了一身大汗。又道是日有所思,夜必有所梦,思想起来,好不悲伤人也!
(西皮原板) 梅修氏在房中自思自叹,
思想起奴的夫好不伤惨。
奴一心要守节立志发愿,
教孤儿成了名接续香烟。
(梅滔上。)梅滔 (西皮摇板) 胸中计策安排定,
见了婶母要调情。
(白) 婶子这般时候,一个人坐在房中,不闷得慌吗?
修氏 (白) 梅滔,天到这般时候,你前来作甚?
梅滔 (白) 我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我这两天,实在是手中分文无有,要同婶母要几个钱用用。
修氏 (白) 想你叔父已死,我乃是一妇道人家,况怀中又有你兄弟,待他长大成人,还要读书成名,慢说我无有银钱,就有银钱,也不能给你去嫖赌。
梅滔 (白) 话虽如此,你就是靡有现银现钱,你把箱子里的衣服,或是首饰,拿出来给我去当几吊钱,也可以使得。
修氏 (白) 我实实的无有。
梅滔 (白) 我说婶母,你也是想不开。想你正在青春年少,我也是少年鳏居,也没有妻子。以我看来,你我倒不如成其美事,倒是一对夫妻,你看好不好?
(余千上,登楼推窗看月。)余千 (白) 公子、任大爷,你看这楼窗打开,月色甚好。你们请出来,看看好不好?
(骆宏勋、任正千、冯洪、濮天鹏同上,同上楼看月。)骆宏勋 (白) 果然是好月色。呀,你听隔壁,有人在那里讲话。
任正千 (白) 我等听他们讲些什么?
修氏 (白) 胆大梅滔!你叔父已死,我立志守节,要抚养此子成名。你今竟敢在我面前,出此禽兽之言,还不与我滚了出去!
梅滔 (白) 你不要生气,这世间之上,私通之事,什么人皆可以,只要两心情愿就行。虽然你是我的婶母,你看你我的岁数相当,不必推辞,咱们就上床去吧!
修氏 (白) 胆大畜生,竟敢无礼。
梅滔 (白) 什么有理无理。你同我上床去就好啦!
(修氏跑,梅滔推修氏倒地。)骆宏勋 (白) 下面好似打起来了。
修氏 (白) 救命吓!
骆宏勋 (白) 下面有人喊救,你我下去看来。
(骆宏勋、任正千、冯洪、濮天鹏、余千同跳花墙下,余千捉梅滔。)骆宏勋 (白) 你们为了何事,一一讲来。
修氏 (白) 嗳呀,众位呀!此人乃是奴家的侄子,叫梅滔,他与奴家要钱使用,奴家无有,他竟要强奸于我,求列位救命吧!
骆宏勋 (白) 好你这个奴才!
(老梅暗上,偷听。)骆宏勋 (白) 你的寡婶你竟敢强奸,待我打死你这个奴才!
(地痞甲、地痞乙引四假差人同上。)地痞甲、
地痞乙 (同白) 为怎么事?
骆宏勋 (白) 侄子强奸婶母,众位看是该打不该打。
地痞甲、地痞乙 (同白) 好啦,你们也不必同他生气,交与我们就完啦。
骆宏勋 (白) 你们是做什么的?
地痞甲、地痞乙 (同白) 我们是地保,我拉他去见官去。
骆宏勋 (白) 好,既如此,就凭官所断便了。
(地痞甲、地痞乙、四假差人扯梅滔同下。)修氏 (白) 多谢众位。
骆宏勋 (白) 既将他交与当官,他断不敢再来。
修氏 (白) 请问诸位上姓?
骆宏勋 (白) 在下姓骆,名宏勋,就在隔壁庙中居住。我等告辞了。
(骆宏勋、余千、任正千、冯洪、濮天鹏同下,老梅扶修氏入帐。)修氏 (白) 这是从哪里说起。
丫鬟,你也去睡吧!
老梅 (白) 这也弗晓得,是谁家一个私娃子,弃在这里。
吓,娘子,这也弗晓得罗里来革私娃子,你且看来。
修氏 (白) 你快将他送到僻静之地,掩埋了罢。来,这有二百铜钱,你拿了去吧。
(老梅以马桶盛娃下,修氏下。)【第二十一场】
(梅滔上。)
梅滔 (白) 好险,好险,不是我安排的好,一定要吃大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一大伙子人,把我饱饱的打了一顿,幸亏众弟兄救我,不然我可是真吃不消。待我还是去找老梅,弄几文钱花花罢。
(梅滔绕场,老梅上。)老梅 (白) 你吃了亏哉。
梅滔 (白) 可不是吗,这都是你替我出的好主意。
老梅 (白) 弗要紧,现有一个好机会在这里。
梅滔 (白) 什么好机会吓?
老梅 (白) 昨夜晚上,我拾了一个私娃。我就叫娘子看,她也弗看,叫我去掩埋了,又与了我二百铜钱。你今天就拿革个私娃,到衙门里去告她,就说她同骆宏勋有奸。
梅滔 (白) 骆宏勋,我不认识他呀!
老梅 (白) 你弗认识他?昨夜晚上,打你革个年轻个人就是骆宏勋。他在隔壁庙里住革。
梅滔 (白) 若是当官要见证呢?
老梅 (白) 我就是见证咧。
梅滔 (白) 好,这个主意真不错。你去把私娃子拿来。
老梅 (白) 晓得哉。
(老梅下,取马桶上,交于梅滔。)梅滔 (白) 好啦,有了这个东西,我可就可以出出气了。
(梅滔、老梅同下。)【第二十二场】
(四青袍、二皂役、吴老爷同上。)
吴老爷 (引子) 官居一县令,抚养众黎民。
(梅滔上。)梅滔 (白) 冤枉!
皂役甲 (白) 有人喊冤。
吴老爷 (白) 带上来。
(皂役甲带梅滔进衙,梅滔跪。)吴老爷 (白) 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冤枉,当堂诉来。
梅滔 (白) 启禀太爷:小人名叫梅滔。只因我叔父梅安死了二年之久,我那寡婶修氏,不安于室,同一个姓骆的来往,现在养下私孩子。小人特来上告,求太爷做主。
吴老爷 (白) 有何为证?
梅滔 (白) 现有私娃子为证。太爷请看。
吴老爷 (白) 呈上来。
(梅滔呈马桶。)吴老爷 (白) 你是怎生知晓?
梅滔 (白) 是我婶母房中有一丫鬟,名叫老梅,我婶母叫她去掩埋这个娃子,不料被小人碰见了,所以知道。太爷若不相信,将老梅叫来,一问便知。
吴老爷 (白) 那奸夫姓骆的,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梅滔 (白) 姓骆的名叫骆宏勋,在普提庵居住。
吴老爷 (白) 来,去到普提庵,将骆宏勋传来见我。
(二皂隶同允,同下。)吴老爷 (白) 梅滔,暂且候着,待等全案人犯捉到,再来便了。将私娃入库。
退堂!
梅滔 (白) 谢太爷!
(众人同下。)【第二十三场】
(任正千、冯洪、濮天鹏、余千、骆宏勋同上。)
骆宏勋 (西皮摇板) 鲍老丈命我等到嘉兴,
为的是要杀贼王伦。
大家一同要细商论,
我眼跳心惊为何情?
(二皂隶同上。)皂隶甲 (白) 来此已是,里面有人么?
余千 (白) 做什么的?
皂隶甲 (白) 这庙中可有一位骆宏勋?
余千 (白) 你们是哪里来的?
皂隶甲 (白) 我们是县衙的公差,要见骆宏勋。
余千 (白) 你且候着。
启公子:外面有公差要见公子。
骆宏勋 (白) 公差见我何事?待我看来。
皂隶甲 (白) 你就是骆宏勋么?
骆宏勋 (白) 正是。你们要见我做甚呐?
皂隶甲 (白) 你的事犯了!
骆宏勋 (白) 我有什么事呀?
皂隶甲 (白) 你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还来问我?
伙计,将他带了走呀!
骆宏勋 (白) 到底是为了何事呀?
皂隶甲 (白) 你到了公衙,自然就晓得了。
(二皂隶拉骆宏勋同下。)余千 (白) 看他们将公子拉去,我等放心不下,待我跟了他们去!
任正千 (白) 大家一同前去,看个明白,再做道理。
(众人同下。)【第二十四场】
(四青袍、吴老爷同上。)
吴老爷 (白) 骆宏勋可曾拿到。
四青袍 (同白) 现已拿到。
吴老爷 (白) 将他带上来。
四青袍 (同白) 将骆宏勋带上来。
(二皂隶押骆宏勋同上,余千、任正千、冯洪、濮天鹏同随上,分立于两旁。骆宏勋跪。)骆宏勋 (白) 叩见太爷!
吴老爷 (白) 你与梅修氏通奸之事,要从实招来!
骆宏勋 (白) 启禀太爷:想我骆宏勋,乃扬州人氏,自幼安分,曾读诗书。到此有事,昨日曾住在普提庵庙中。夜间在楼上推窗望月,闻听隔壁人家有人喊救。是俺从楼窗之外,去至他家。见一大汉,强奸一妇人,问其情由,乃是侄儿强奸他的寡婶。那时俺曾将那大汉暴打一顿。外面看堪来了一群地保,俺就将大汉交付地保带去,转回庙中。今晨起来,就来了公差,将我带到县衙,我并无有什么通奸之事呀!
吴老爷 (白) 来,暂且将他带下去。
(二皂隶押骆宏勋同下。)吴老爷 (白) 带梅修氏。
(二皂隶押修氏同上,修氏跪。)吴老爷 (白) 你同骆宏勋通奸之事,要细细讲来。
修氏 (白) 小妇人丈夫已死二年,立志守节,并无有男子来往。
吴老爷 (白) 既无奸情,那小娃是哪里来的?
修氏 (白) 连小妇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吴老爷 (白) 带丫鬟老梅。
(二皂隶押老梅同上,老梅跪。)吴老爷 (白) 你主母是怎么叫你掩埋私娃?
老梅 (白) 我主母向来同骆宏勋通奸,已有一载。昨日她生下此娃,叫我快去掩埋,还给了我二百铜钱。太爷请看。
吴老爷 (白) 大胆梅修氏,你的丫鬟已将真情说出,你还不快快招来!
修氏 (白) 小妇人素安本分,无有什么招的!
吴老爷 (白) 不动大刑,谅你不招。
来,看拶伺候!
(二皂隶同拶修氏。)吴老爷 (白) 有招无招?
修氏 (白) 就是将小妇人千刀万剐,也是无有什么招的吓!
吴老爷 (白) 将她暂押在女牢。
(二皂隶押修氏同下。)吴老爷 (白) 带骆宏勋!
(二皂隶押骆宏勋同上。)吴老爷 (白) 骆宏勋,你要从实招来,免动大刑。
骆宏勋 (白) 我又不曾犯法,你叫我招什么呀?
吴老爷 (白) 来,扯下去打!
(余千、任正千、冯洪、濮天鹏同急上打吴老爷,同乱打二皂隶。任正千、冯洪、濮天鹏同护骆宏勋跑下。)余千 (白) 便宜你们这些王八日的!
(余千下。吴老爷从桌下爬出,四青袍、二皂役同上。)吴老爷 (白) 哪里来的这些强盗,带下官去至府衙,禀明知府,再做道理。
来,带马府衙。
(众人同下。)【第二十五场】
(王伦上。)
王伦 (念) 心中恼恨骆宏勋,终日害怕又耽惊。
(丑院子暗上。)王伦 (白) 吾,王伦。自从到了嘉兴,终日害怕骆宏勋。前次曾命人去到扬州,捉拿与他。今已多日,还不见到来,也弗晓得是革啥缘故。
来呀!
丑院子 (白) 有。
王伦 (白) 请舅老爷。
丑院子 (白) 有请舅老爷。
(贺世赖上。)贺世赖 (白) 妹丈。
王伦 (白) 请坐,请坐。
贺世赖 (白) 唤吾有啥个事体呀?
王伦 (白) 吾自从到了嘉兴,虽然快乐,只是吾革心中,总弗安帖,总要将革骆宏勋拿的来,杀革哉,心中就好格。
贺世赖 (白) 慢慢设计,总要拿得到革。
(小吏上。)小吏 (白) 门上有人么?
丑院子 (白) 什么人?
小吏 (白) 嘉兴知县求见。
丑院子 (白) 候着。
嘉兴知县求见。
王伦 (白) 知县来哉,要见吾,有啥革事体弗成?
贺世赖 (白) 想是有什么公事,也未可知。
王伦 (白) 如此说来,吾倒要见他格。好,你且回避了。
说吾有请!
(贺世赖下。)丑院子 (白) 有请。
(吴老爷上。)吴老爷 (白) 参见大老爷。
王伦 (白) 请坐。贵县到此,所为何事?
吴老爷 (白) 卑县有一桩奸情案件,特来禀报。
王伦 (白) 有啥革案件,你在衙中审问审问,发落了,就完哉,何必对我来说。
吴老爷 (白) 只是案情甚大,卑职特来请示。
王伦 (白) 啥革案情,你说来吾听听看。
吴老爷 (白) 此地有一梅滔,告他的寡婶与人通奸,生了私娃,前来控告。是卑县就将奸夫拿来审问,只是他再三不肯承认。正要用刑拷打,不料有一伙强人,闯进堂来,将奸夫抢去。卑县同人役等,俱被他们打了一顿,因此前来禀报。
王伦 (白) 革个奸夫是啥个人,如此厉害,他叫啥革名字咧?
吴老爷 (白) 他叫骆宏勋,乃扬州人氏。
(王伦发抖。)王伦 (白) 啥革?骆、骆、骆、宏、宏、宏勋,他又来哉?
吴老爷 (白) 正是。
王伦 (白) 𠳶!𠳶!𠳶!想那骆宏勋,乃是有名革人,素与江洋大盗来往。今朝既将他拿得来,就该多派人役防备,竟将他放走。限你速速将骆宏勋拿得来便罢,如若不然,定要参你革功名,真道岂有此理!
吴老爷 (白) 是,是,是。
(吴老爷退身。)吴老爷 (白) 这是从哪里说起!
(吴老爷下。)王伦 (白) 来,请太太、舅老爷。
丑院子 (白) 请太太、舅老爷。
(贺氏、贺世赖同上。)贺氏 (白) 老爷有什么事情吗?
王伦 (白) 弗好哉!
贺世赖 (白) 啥事体吓?
王伦 (白) 方才知县来,说是他衙有一起案子,是革个姓梅革人的寡婶,与人通奸,生了私娃,前来控告。
贺世赖 (白) 这样事体,弗要紧吓。将奸夫捉得来,严办就完革哉。
王伦 (白) 奸夫倒捉来哉,也要办哉。还未动刑,就来了许多革人,把奸夫抢得去哉。
贺世赖 (白) 喂呀,好厉害!
王伦 (白) 你怕不怕?
贺世赖 (白) 吾怕他做啥?
王伦 (白) 你不怕他,你晓得他是哪一个?
贺世赖 (白) 他是哪一个?
王伦 (白) 就是骆宏勋。
贺世赖 (白) 骆宏、宏、宏勋他也、也、也到个答来哉?
王伦 (白) 来哉,你怕不怕?
(贺世赖发抖。)贺世赖 (白) 吾怕倒弗怕。
王伦 (白) 你弗怕,你个腿为啥革是这样抖?
贺世赖 (白) 一听说他个名字,心里就发极格。喂哟,革个事体又弗好哉,又怕他要行刺来哉。
贺氏 (白) 他又要来行刺,咱们可得好好躲藏才好。
王伦 (白) 有要想个好法子。
贺世赖 (白) 这也无有啥革好法子,无非多派捕快人役,夜夜巡更守夜。你要多收拾几个房间,今朝住在这个房里,明朝再搬在那个房里,似此可以防备得过。叫他猜弗着你究竟在哪里。
王伦 (白) 好革。
来吓!叫丫鬟们将后堂的房间多收拾几处,多设上几处床帐,俱要打扫干净革。
丑院子 (白) 遵命。
王伦 (白) 来,传捕快人役等走上。
丑院子 (白) 捕快等走上。
(捕快头引八大汉同上。)捕快头 (念) 身在府衙公门,专拿大盗强人。
(白) 叩见大老爷。
王伦 (白) 你等共有多少人当差使吓?
捕快头 (白) 小人们共有八十余名。
王伦 (白) 好,就命你们夜夜在这二门以内、上方左右,小心巡更守夜。倘有强盗,惟你等是问,务要小心了。
捕快头 (白) 遵命。
(捕快头、八大汉同下)王伦 (白) 太太,你吾今朝夜晚就不可在上房里困革。
贺氏 (白) 要到哪儿去困呐?
王伦 (白) 今夜里去到后楼上困革。
贺氏 (白) 后楼倒好,倒也严密。
贺世赖 (白) 大家均要当心。
王伦 (白) 同到后堂饮酒。
(众人同下。)【第二十六场】
(鲍金花引鲍自安同上。)
鲍自安 (西皮流水板) 在庄中计策安排定,
大家二次到嘉兴。
但愿王伦早早丧命,
也免得任正千常挂在心。
(白) 我也曾命骆公子等去往嘉兴,刺杀王伦,这几日杳无音信,倒叫老夫时时挂念。
鲍金花 (白) 爹爹不必挂念,想必不久他们也就回来啦。
冯洪、濮天鹏、
余千、
任正千、
骆宏勋 (内同白) 走呀!
(冯洪、濮天鹏、余千、任正千、骆宏勋同上。)冯洪、
濮天鹏、
余千、
任正千、
骆宏勋 (同白) 参见鲍老丈。
鲍自安 (白) 你等回来了,请坐。刺杀王伦之事如何?
骆宏勋 (白) 此番空去一趟,险些儿遭了官司。
鲍自安 (白) 此话怎讲?
余千 (白) 鲍老丈容禀:此番我等随同我家公子到了嘉兴,住在普提庵内。晚间用过酒饭,俺将楼上窗儿打开,观看月色甚佳,因此就请我家公子,同任大爷,一同赏月。谁知隔壁有一人家,有人在那里吵闹。忽然又听得有妇人之声,大喊救命。是我家公子、大家一同跳将下去,见一大汉伏在妇人身上,问其情由,乃是侄儿要强奸寡婶。我家公子就将那大汉暴打了一顿,不想外面又来个一伙人,言说本处的地保。公子就将那大汉交于地保,带去见官,大家同回庵内。次日清晨,来了几个公差,将我家公子带往县衙,我等也就随同前去。原来是大汉不知在哪里弄来一个私娃,诬赖我公子同他婶母有奸。那县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动刑打我家公子,那时我等就忍耐不住,上得堂去,一顿乱打,将公子抢回。故而连夜转回庄中来了。
鲍自安 (白) 原来你们大闹了公堂,此祸非小。
天鹏听命!
濮天鹏 (白) 在。
鲍自安 (白) 命你去到嘉兴,暗暗打听县衙是怎样的动静,速报我知。
鲍金花 (白) 慢着。我想此事,非同小可,看他哪宗呆头呆脑,一个不好就许把他给拿了去。以我的主意,他可以不必去。
鲍自安 (白) 哈哈,将要分派姑爷,谁想姑奶奶怒了。既是你不叫他去,为父我就自己前去。
鲍金花 (白) 你能爱去不去,我才不管呐。
(鲍金花下。)鲍自安 (白) 我这个女儿,娇生惯养,实在的难同她生气。罢了,拚着老夫这条老命,我就同了任大爷替大家走上一趟。
来,备船只伺候!
(众人同下。)【第二十七场】
(梅滔上。)
梅滔 (念) 做下伤天害理事,不怕人家骂祖宗。
(白) 我,梅滔。只因我与老梅定下毒计,诬害了婶母,现已将她押在县衙监内。料想她也出不来啦,我不免去到她家中,同老梅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把她的家私霸占了,我二人就从此过起日子来,岂不是好?就此走走。
(梅滔下。)【第二十八场】
(冯洪、余千、濮天鹏、任正千、骆宏勋、鲍自安同上。)
鲍自安 (白) 众位,同我先到县衙中走走。
(冯洪、余千、濮天鹏、任正千、骆宏勋同允,冯洪、余千、濮天鹏、任正千、骆宏勋、鲍自安同跑圆场急下。)【第二十九场】
(禁婆上。)
禁婆 (念) 衙门朝南把门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白) 我,县衙中一个女禁卒的便是。今有梅修氏遭了官司,来在监中,已有多日,我还没有同她弄几个银钱使用呐。不免将她唤了出来,问问她再讲。
梅修氏,你给我出来!
(修氏上。)修氏 (二黄摇板) 忽听得禁卒婆唤一声,
急忙向前问分明。
(白) 呀,禁妈妈,唤我何事?
禁婆 (白) 我说你到这监里,也来了多少日子啦,你是有银子有钱,把给我点儿使用。想我们当着这一件差事,全靠着你们犯人吃饭,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修氏 (白) 吓,妈妈。想吾遭此不白之冤,被我那狠心的侄子害得我这样光景,哪里有银钱与你使用吓。
禁婆 (白) 你住了吧。若是照你这个样儿说,我们可就全该饿死啦。我也看出来啦,同你好说也是不行,今天我先打你一顿再讲!
修氏 (白) 喂呀,苦吓。
(禁婆持鞭。)禁婆 (白) 你苦,我也不甜,好贱人呐!
(二黄摇板) 听一言来怒气生,
骂声修氏太不情。
手持皮鞭朝下打,
(禁婆打修氏,冯洪、余千、濮天鹏、任正千、鲍自安同跑上,同上花墙。)禁婆 (二黄摇板) 少时要你命丧生!
修氏 (二黄摇板) 禁妈妈休得要怒气生,
细听奴家说分明:
倘若是一朝出监去,
定要加倍报恩情。
(鲍自安在房上持信香,熏倒禁婆,冯洪、濮天鹏同上房拆瓦,以绳系鲍自安下,拉修氏自天井内上,鲍自安随上,冯洪背修氏下,濮天鹏、任正千、余千同随下。)鲍自安 (白) 待老夫到库中走走。
(鲍自安绕场,刀劈库房门,盗私娃出库门跑下,冯洪背修氏、濮天鹏、任正千、余千同上,鲍自安随上。)鲍自安 (白) 冯洪,你将梅修氏送在船中。
(冯洪背修氏下。)鲍自安 (白) 濮天鹏,将私娃送到船中。
濮天鹏 (白) 遵命。
(濮天鹏下。)鲍自安 (白) 老夫要到嘉兴府衙走走。
(鲍自安急下。)任正千 (白) 余千,你且回船,俺要保护鲍老丈去也。
(任正千、余千同下。)【第三十场】
(捕快头引八大汉同上。)
捕快头 (白) 今奉大老爷之命,叫我们保护公衙,以防盗贼。请!
(八大汉同允,捕快头、八大汉同下。)【第三十一场】
(王伦、贺氏、贺世赖同上。)
王伦 (白) 今朝没啥事体,大家到花园里吃酒去。
贺世赖 (白) 情愿奉陪。
王伦 (白) 来!
(丑院子上。)王伦 (白) 叫厨房里预备一桌好席面,吾要同太太、舅老爷去吃酒。酒宴摆在花园里面。
丑院子 (白) 晓得哉。
(丑院子下。)王伦 (白) 一同请到花园。
(王伦、贺氏、贺世赖同下。)【第三十二场】
(二丑院子同上,同收拾花园摆宴。)
丑院子甲 (白) 请老爷、太太。
(王伦引贺氏、贺世赖同上。)王伦 (白) 将酒摆下。
(二丑院子同允,同下。)王伦 (西皮原板) 有王伦在花园把酒饮,
思想起骆宏勋我心内耽惊。
怕只怕他暗地刺杀我命,
贺氏 (白) 不要紧的事,你只管吃酒吧。
(贺氏斟酒,王伦连饮。)王伦 (西皮原板) 那时间只怕我命难存。
贺氏 (西皮原板) 夫妻们饮琼浆甚是高兴,
叫老爷你且要暂放宽心。
昨日里命捕快四面防定,
哪怕那骆宏勋来到我门。
贺世赖 (白) 是革,尽管吃酒,弗要害怕,待吾敬你一大杯。
(王伦饮酒。)贺氏 (白) 你再吃一杯。
(王伦饮,吐。)贺世赖 (白) 喂吓呀,弗好哉,醉哉。
家院,快来!
(二丑院子同上。)贺世赖 (白) 快快搀扶老爷,到上房里去困觉,他真醉革哉。
(二丑院子扶王伦同下。)贺世赖 (白) 妹子,你再吃上一杯。
贺氏 (白) 哥哥,你请吃吧,我已经吃够了。
贺世赖 (白) 吓,妹子,我一句话,要同你说革。
贺氏 (白)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罢。
贺世赖 (白) 吾想人生在世,无非是“酒色财气”四个字。革财吾如今倒是有了几文,倒可以弗忧虑哉。革个“气”字,吾倒是心平气和,弗同人动气革。这“酒”字,朝朝要醉,倒是一日也弗离格。只有革“色”字,是人人弗能少革。为兄甚为闷闷,妹子你要打发我一次才好。
(贺氏怒。)贺氏 (白) 哥哥,你这是什么话呀,你怎么叫妹子打发你。你真真连天伦都没有了吗!
(任正千暗上,上桌看。)贺世赖 (白) 革个事体,也不过是同妹子商量商量。
贺氏 (白) 你这些话,以后你要少说才好。如要再说这些混账话,我是要告诉你妹夫说的!
(任正千提刀自桌下。)任正千 (白) 好贱人呐!
(贺氏急跑下,任正千追下,贺世赖随跑下。)【第三十三场】
(贺氏跑上,任正千追上,大绕场,过合。贺氏下,任正千追下,贺世赖上。)
贺世赖 (白) 终朝怕强盗,革个强盗倒跑到房间里厢来哉。革些捕快,也弗晓得管些啥革事体。待吾去喊他们捉强盗去。
(贺世赖跑下。)【第三十四场】
(贺氏跑上。)
贺氏 (白) 且住,忽然来了一人,灯光之下,好像任正千的模样。倘若是他来了,我命休矣!这可怎么好呀?有啦,看那边有一短墙,待我躲避一时再说。
(贺氏躲墙后,任正千追上。)任正千 (白) 呀,那贱人在前面跑,俺在后面追,赶来在此处,为何不见?
贺世赖 (内白) 捉强盗!
任正千 (白) 那厢有人来,待俺逃走了罢!
(任正千上花墙,跳下。王伦、贺世赖自两边分上,碰倒。)王伦 (白) 是啥革人?
贺世赖 (白) 是吾革。
王伦 (白) 太太也弗晓得罗里去哉,太太弗见哉!
贺世赖 (白) 弗好哉,有强盗革哉!
王伦 (白) 罗里有强盗?
贺世赖 (白) 强盗到屋里厢来哉,手提明晃晃革刀,乱杀乱斫革。吾革妹子,恐怕还被他杀革哉。
王伦 (白) 喂呀,快快寻来。
(王伦、贺世赖同绕场叫。贺氏自墙下出。)贺氏 (白) 喂呀,可吓死我啦。
王伦 (白) 好哉,太太有哉。
贺氏 (白) 方才来了一人,好像任正千,手持钢刀,批头就斫。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被他杀死了。
王伦 (白) 任正千又来哉?快快喊捕快!
贺世赖 (白) 捕快走上。
(捕快头引八大汉同上。)捕快头 (白) 大老爷唤我们何事吓?
王伦 (白) 我把你们大胆的狗才,强盗都到屋里头哉,你还弗晓得,要你们做啥事呀!还不快去捉拿强盗!
(捕快头允,捕快头、八大汉同下。)王伦 (白) 太太快同吾到后面小房间躲藏,弗要再遇见强盗。
(王伦拉贺氏同下,贺世赖随下。)【第三十五场】
(鲍自安上,上花墙看。捕快头引八大汉同上,鲍自安掀瓦抛。)
八大汉 (同白) 拿强盗!
(鲍自安退下,上,八大汉同追上,同起打,八大汉同败下,鲍自安追下。)【第三十六场】
(梅滔、老梅同上。)
梅滔 (念) 禹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
(白) 好了,好了,我婶子是出不来了。你我二人可以长久做夫妻了。
老梅 (白) 你看吾革主意可好革。
梅滔 (白) 真不错,这可是真亏了你。天也不早啦,我们好困觉了。
(濮天鹏、余千、冯洪随鲍自安同上,鲍自安点信香熏倒梅滔、老梅,濮天鹏背梅滔下,冯洪背老梅下。任正千上。)任正千 (白) 鲍老丈,可曾到府衙去过?
鲍自安 (白) 是老夫去至府衙,他们有许多人役,在院中看守,被老夫将他们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任大爷,你从哪道而来吓?
任正千 (白) 是俺看老丈前去,我放心不下,在暗地跟随。到了府衙后花园中,正见王伦同贺氏贱人一同饮酒。俺提刀敢去,那贱人不知隐藏在何处。俺正要追寻,听得人声呐喊,俺恐被擒,竟自越墙逃走。
鲍自安 (白) 又便宜了这两个狗男女。
(内喊声。)鲍自安 (白) 看那面来了许多官兵,任大爷暂请回船,待老夫杀这些王八入的!
(任正千下,鲍自安随下。)【第三十七场】
(四龙套、四上手、八英雄同上,陈健元提刀上,捕快头引八大汉同上。)
捕快头 (白) 强盗来的凶猛,请总镇大人领兵追杀。
陈健元 (白) 追!
(陈健元、捕快头、八大汉同转场。鲍自安上,对陈健元起打,四龙套、四上手同上,打六股荡,四龙套、四上手同败下。陈健元对鲍自安起打,陈健元下。鲍自安耍刀花,下。八英雄同上,鲍自安上,同起打,八英雄被斫头做彩。陈健元追上,陈健元、鲍自安同对打,鲍自安下,四龙套、四上手同急上,同绕场跑下,陈健元耍大刀花,下。)【第三十八场】
(鲍自安上。)
鲍自安 (白) 且住,杀了半夜,也不知杀死他们多少兵将捕快。看他们人多势众,我不免打从水道而逃了吧。
(鲍自安翻跟头下水,走矮子下。四龙套、四上手引陈健元同上。)陈健元 (白) 看这老贼,借水道而逃。
众将官,收兵!
(四龙套、四上手同允。陈健元三笑,亮相,下。四龙套、四上手同随下。)【第三十九场】
(渔夫撑渔船上。)
渔夫 (念) 生在长江下,打鱼做生涯。
(白) 看月光已落,天已将明,待我到江中打鱼去者。
(鲍自安伏水上。)渔夫 (白) 看那厢水面之上,翻起浪花,想是有鱼,待吾打他一勺。
(渔夫持长勺打,鲍自安被打,水面翻身跑下。)渔夫 (白) 原来是一个人在那里伏水。待我到那边去打便了。
(渔夫下。)【第四十场】
(四水手同撑船上,鲍金花上。濮天鹏背梅滔、冯洪背老梅同上,任正千、骆宏勋、余千同上,鲍金花引濮天鹏、冯洪、任正千、骆宏勋、余千同上船。)
骆宏勋 (白) 这般时候,为何还不见鲍老丈回来?
鲍金花 (白) 怎么你们不是全在一起来者。为何单把我家爹爹给撇在后头啦呢?
任正千 (白) 时才曾与官兵交战,命我先回船中等候。
骆宏勋 (白) 恐鲍老丈年迈,恐非官兵的对手。待我等赶上前去,助他一阵。
(鲍自安上。)余千 (白) 鲍老丈回来了。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余千 (同白) 吓,老丈回来了!
鲍自安 (白) 女儿,都是你一句话,同为父置气,叫为父跑了这一趟不要紧,险些儿把老命丧了。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余千 (同白) 但不知老丈是怎生逃脱?面上为何带了伤痕?
鲍自安 (白) 你们哪里知道,那些官兵俱是无用之辈,被老夫杀死了许多。看他们人多势众,恐有不测,我就跳下江去,打从水道而逃。偏偏遇着一个打鱼的船,他给了我一屎勺子,把老夫的头皮就刮了一大块。这都是我女儿金花的孝心呐!
鲍金花 (白) 爹爹,这实在是女儿之过。你们走后,我也很后悔。你老人家快快换换衣裳罢。
鲍自安 (白) 来,看衣巾过来。
(鲍自安换衣。)鲍自安 (白) 那梅滔同修氏可曾带来?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余千 (同白) 俱在船中。
鲍自安 (白) 好,既已带来,必须要问个明白,也不枉老夫辛苦这一回。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余千 (同白) 好,理当审问一番。
鲍自安 (白) 任大爷,请来审问罢。
任正千 (白) 在下焉敢审问。
鲍自安 (白) 骆公子,请来审问。
骆宏勋 (白) 某年少无知,不敢审问。
鲍自安 (白) 余管家,你来问一问如何?
余千 (白) 小人焉敢审问,还是老寨主审问,才是道理。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同白) 还该是老寨主审问!
鲍自安 (白) 老夫可以审问得么?
濮天鹏、冯洪、
任正千、
骆宏勋、
余千 (同白) 审得的。
鲍自安 (白) 如此有僭了。
来,升堂!
(四水手分站两旁。)鲍自安 (白) 先将梅修氏带上来!
(水手甲押修氏上,修氏昏坐在地。)鲍自安 (白) 用冷水将她喷醒。
(水手甲喷水。)修氏 (白) 呀,奴家昏昏沉沉,为何来在此地?
水手甲 (白) 上面坐的乃是清官老爷,你据实的将来。
鲍自安 (白) 我且问你,为何同骆公子通奸?
修氏 (白) 大老爷容禀:小妇人修氏,嫁于梅安为妻,不想他前年亡故,留下此子,刚才两岁。是奴家立志守节,要抚养此子成名,以续梅氏香烟。只因我有一侄儿,名叫梅滔,那日前来同奴家要钱使用,是我不与。谁想他陡起不良,他要强奸于我。是奴家情急无奈,大呼救人,因此隔壁普提庵庙中楼上,跳下几位壮士,问其情由,就将梅滔暴打了一顿。那时奴家感激非常,问其姓名,那一位少年,言道姓骆名宏勋。奴家再三拜谢,他等就一同去了。谁知梅滔在衙中反诬告了小妇人,望祈大老爷开恩呐!
鲍自安 (白) 你既然同骆公子无有沾染,那一私娃是哪里来的?
修氏 (白) 连我也不知是哪里来呀!
鲍自安 (白) 不动大刑,谅你也是不招。
来,与我拶起来!
(二水手同以手夹修氏五指。)鲍自安 (白) 有招无招?
修氏 (白) 叫奴招些什么吓!
鲍自安 (白) 收!
(二水手同用力夹修氏五指。)鲍自安 (白) 招不招?
修氏 (白) 就是将奴家的头割将下来,也是无有什么招的吓!
鲍自安 (白) 松刑。
修氏 (白) 嗳呀,苦吓!
鲍自安 (白) 将她押在后舱之内。
(二水手同押修氏下。)鲍自安 (白) 将梅滔两个狗男女与我绑上来!
(二水手扶梅滔、老梅同上,梅滔、老梅同坐地。)鲍自安 (白) 用冷水将他们喷醒。
(二水手同喷水。)梅滔 (白) 嗳呀,这是到了怎么地方啦?
老梅 (白) 嗳吓吓,弗好哉,你我都要活弗成哉!
梅滔 (白) 为什么活不成?
老梅 (白) 你看上面,坐的那一个少年,就是那一夜晚打你个人。今朝要逃弗脱哉。
(梅滔抬头看。)梅滔 (白) 求你老人家饶命罢!
鲍自安 (白) 你要从实招来,为何要调戏你的寡婶?
梅滔 (白) 回禀你老人家的话:世间上哪有侄儿调戏寡婶的道理。你老人家看我这个样儿,也不是做那样事情的人呐!
鲍自安 (白) 你好一张利口。
来,与我结实地打!
(二水手同打嘴。)二水手 (同白)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鲍自安 (白) 你是招也不招?
梅滔 (白) 嗳呀,我招,我招!这件事情,其实并非我要做的,全是我这个姘头,她替我出的主意。
鲍自安 (白) 既已招认,将他二人押在小船之内,等候老夫一同发落。
(二水手同押梅滔、老梅下。)鲍自安 (白) 退堂!
吓,骆公子,我看这个梅修氏,人材相貌尚好,年纪也还不老,以老夫看来,倒不如与你做上一个二房,你看如何呀?
骆宏勋 (白) 嗳也!老丈此话是从何说起?想这梅修氏,为夫守节,其志可嘉。俺为打抱不平,以至招下不白的冤枉。况俺生平,最喜的是义夫节妇。若照老丈所言,既失此妇之名节,反叫俺落不义之骂名。老丈,你休要将俺骆宏勋,当做无知之人看待。
鲍自安 (白) 这梅修氏,感你之恩,无以为报。你若应允了此事,倒是两全其美。你请到后舱去罢。
骆宏勋 (白) 其事断断使不得!
(鲍自安推骆宏勋进,闭门。骆宏勋拔门,鲍自安锁门下。)骆宏勋 (白) 鲍老丈,你真岂有此理!俺骆宏勋,焉能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这是从哪里说起!
修氏 (白) 呀,骆公子!多蒙你打救之恩,又将公子牵连案内,妾身万分感激。当面谢过!
骆宏勋 (白) 岂敢。娘子立志守节,心如铁石,万分可敬。
修氏 (白) 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肯应允否?
骆宏勋 (白) 有何金言,当面请讲。
修氏 (白) 妾身立志守节,为的是怀中姣儿无人抚养,因此偷生在世。今日欲求公子将此子带去,若能将他扶养成人,以接梅氏香烟,妾身纵死九泉,也是感恩非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骆宏勋 (白) 既蒙娘子相托,俺骆宏勋定当代劳。
修氏 (白) 如此公子请上,受妾身一拜。
(二黄摇板) 走向前来忙跪定,
叩谢公子大恩情。
若能养得姣儿大,
虽死九泉也感你恩。
(骆宏勋接婴孩。)骆宏勋 (二黄摇板) 用手将儿来抱定,
教养此子定成名。
修氏 (白) 且住。想今日已将娇儿托付骆公子抚养,奴心愿已完。趁此机会,不免寻了自尽了罢!
(二黄摇板) 梅氏有了后代根,
了却妾身一片心。
腰间解下丝罗带,
(白) 也罢!
(二黄摇板) 不如一死赴幽冥。
(修氏寻死。)骆宏勋 (白) 嗳呀,救人呐!
(濮天鹏推门,任正千、余千、濮天鹏、冯洪、鲍金花、鲍自安同闯入救修氏。)鲍自安 (白) 听你二人的言语,令人钦佩之至。娘子可谓是节烈贞妇,公子可以算的是柳下惠,坐怀不惊。老夫本是同公子做耍,要试试公子的心意如何,千万莫要见怪。
骆宏勋 (白) 鲍老丈,你这一试不值要紧,险些儿闹出一条人命来。
鲍自安 (白) 此乃老夫之过也。
梅修氏,老夫欲将你认在我的名下,作为义女,不知你意下如何。
修氏 (白) 多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义父在上,受女儿一拜!
(修氏跪叩。)鲍自安 (白) 不消拜了。来,来,来。这是我女儿金花,你姊妹二人见过。
鲍金花 (白) 姐姐请上,受妹子一拜!
修氏 (白) 妾身也有一拜。
(鲍金花、修氏同拜。骆贵上。)骆贵 (白) 启禀公子:大事不好了!
骆宏勋 (白) 何事这等惊慌?
骆贵 (白) 家中书房失火,沿烧了上房,将老太太烧死了。
骆宏勋 (白) 你待怎讲?
骆贵 (白) 烧死了!
(骆宏勋跌僵尸,倒地。)濮天鹏、
任正千、
余千、
冯洪、
鲍金花、
修氏、
骆贵、
鲍自安 (同白) 公子醒来!
骆宏勋 (二黄导板) 听一言吓得我三魂飘渺,
(三叫头) 老娘!母亲!嗳呀娘吓!
(二黄摇板) 我心中似着了万把刚刀。
娘指望养孩儿尽孝道,
又谁知娘一旦把儿抛。
思想起好叫儿心如刀搅,
老娘亲呐吓!
(白) 也罢!
(二黄摇板) 倒不如一死赴阴曹。
濮天鹏、任正千、
余千、
冯洪、
鲍金花、
修氏、
骆贵、
鲍自安 (同白) 公子不可自寻短见,还需速速奔丧,回转扬州要紧。
骆宏勋 (白)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骆贵速雇船只,即刻回转扬州。
骆贵 (白) 遵命!
(骆贵下。)鲍自安 (白) 公子此番回转扬州,老夫放心不下。
天鹏,就命你跟随公子,去到扬州便了。
濮天鹏 (白) 遵命。
骆宏勋 (白) 俺就告辞了。
(二黄摇板) 辞别众位把路上,
回转扬州奔母丧。
(骆宏勋下,余千、濮天鹏同随下。)鲍自安 (白) 天鹏转来!
(濮天鹏上。)濮天鹏 (白) 在。
鲍自安 (白) 此番骆老太太之事,乃是假的吓!
濮天鹏 (白) 怎么这人死还有假的不成?
鲍自安 (白) 你等哪里知道:这都是花振芳那一个老东西,欲将他女儿花碧莲,许配骆公子为妻,怎奈公子有了亲事。那花振芳,情愿叫他女儿做二房,三次求亲,公子不允,他可就想下了这个主意。将桂家小姐先接到花家寨内,又放火烧了骆府,假做将老太太烧死,其实他暗地里,亦将老太太接到花家寨去了。公子倘若知晓,定要到花家去求亲。这倒有个名堂,叫做“关门当当”。
濮天鹏 (白) 原来如此。
鲍自安 (白) 你今同公子前去,千万要解劝于他,不可叫他过于悲哀,以免伤他的身体。切莫对他说明。
濮天鹏 (白) 遵命。
(濮天鹏下。)鲍自安 (白) 大家回庄中去者。
(众人同下。)【第四十一场】
(徐松朋、徐夫人同上。)
徐松朋 (二黄摇板) 骆贵送信未回转,
表弟不归为哪般?
(濮天鹏、余千、骆贵、骆宏勋同上。)骆宏勋 (白) 表兄,表嫂。
徐松朋 (白) 表弟回来了!
骆宏勋 (白) 回来了。我母亲尸骨今在何处?
徐松朋 (白) 已将舅母尸骨装入灵坛之内,现在观音阁内。
骆宏勋 (白) 如此,大家一同前往。
徐夫人 (白) 且慢,必须换了孝服再去。
骆宏勋 (白) 孝服尚未制办。
徐夫人 (白) 为嫂的已替你等制备下了。同到后面,改扮起来。
(众人同下。)【第四十二场】
(僧人上,打扫灵堂。濮天鹏、余千孝衣同上,同拜坛,骆宏勋孝衣麻冠哭上,拈香拜坛。)
余千 (白) 嗳呀老太太呀,想你老人家在生之时,最喜的是俺余千,常常给俺银钱使用。今日你老人家已死,叫余千怎不伤心也!
(余千哭。)骆宏勋 (三叫头) 老娘!母亲!娘吓!
(二黄导板) 见灵坛不由人珠泪双淋,
(三叫头) 老娘!母亲!嗳呀娘呀!
(二黄原板顶板)尊一声老娘亲细听儿云:
儿指望在堂前晨昏定省,
娘叫儿到浙江前去投亲。
路遇着鲍老丈将儿来请,
因此上在庄中未能起身。
遭不幸娘一旦丧了性命,儿的娘吓!
(濮天鹏在旁笑。)濮天鹏 (白) 哈哈哈哈哈!
骆宏勋 (白) 呀!
(二黄摇板) 又见那濮天鹏大发笑声。
(白) 濮天鹏,俺在这里悲叹俺的母亲,你为何在一旁发笑。这是什么缘故呀?
濮天鹏 (白) 你哭你的老母,俺笑俺心中之事,与你何干呐?
骆宏勋 (白) 胆大濮天鹏,想当日你受那栾一万的主使,行刺于我,被我将你拿住。既不加罪于你,反蒙我家母亲,赠你的银两,叫你夫妇成亲。今日我老母已死,你就该饮水思源,追念昔日之恩,悲伤的才是正理。为何在此大笑,真真无有天良,是忘恩负义了!
(僧人向小僧人偷笑。)余千 (白) 呔!想你这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本。今日我家公子,在此悲叹我家的老太太,万分难过。你不前去解劝倒还罢了,为何在一旁发笑?岂不是幸灾乐祸么!
僧人 (白) 贫僧想起此事,真真可笑,所以才笑。
余千 (白) 我家遭此丧事,还说是什么可笑?俺若不念在你是出家之人,定是一顿暴打!
僧人 (白) 是你不知,你休要的动怒。待我对你言讲。
余千 (白) 你且讲来。
僧人 (白) 骆老太太其实并不曾死,这坛中不是老太太。
余千 (白) 呀,老太太不曾死,坛中是什么人呐?
僧人 (白) 坛中乃是假尸骨,老太太已被花寨主接到花家寨去了。
余千 (白) 此事当真么?
僧人 (白) 哪里还有假的不成!
余千 (白) 如此说来,还要供奉这灵坛做甚!
(余千捧坛摔地,坛碎。)余千 (白) 去他娘的罢!
(骆宏勋伏案隐泣,猛抬头见余千摔坛,怒打余千。)骆宏勋 (白) 我把你这个奴才,你莫非是疯了不成?
余千 (白) 公子且莫动怒,这坛中不是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死尸骨,我们供奉他做甚!
骆宏勋 (白) 此话怎讲?
余千 (白) 老太太并不曾死,现在花家寨内。
骆宏勋 (白) 你是怎生知道?
余千 (白) 方才听那小师父言讲。
濮天鹏 (白) 公子你还不知么:只因花老丈三次求亲,你都不允。因此他定下此计,将桂家小姐也接到山东,老太太也接到山东,要叫你去登门求亲的。
骆宏勋 (白) 如此说来,我倒上了他们的当了。
(余千急脱孝衣,代骆宏勋扯孝衣。)骆宏勋 (白) 这有几两散碎银子,以做香资。
僧人 (白) 多谢了!
(僧人下。)骆宏勋 (白) 余千带路,暂回徐府,明日即赴山东去者!
(西皮摇板) 听罢言来喜吟吟,
这才是惊醒梦中人。
叫余千与吾把路引,
准备明日便登程。
(众人同下。)【第四十三场】
(四英雄、朱彪、栾一万、华三千同上。)
朱彪 (白) 来此擂台,大家一同上擂。
(四英雄、朱彪、栾一万、华三千同上擂台。余千、骆宏勋同上。)朱龙 (白) 呔,此地有一骆宏勋,倘若来时,可敢上擂来较量较量么!
余千 (白) 公子,你我上去,打这些忘八入的!
骆宏勋 (白) 少惹是非,不必管他。
余千 (白) 是,实实便宜了他。
朱龙 (白) 那骆宏勋手下,有一家人,名叫余千。他若见擂不打,真真是匹夫之辈也!
余千 (白) 你余老子来啦!
(余千脱衣上台,打倒朱龙,朱虎上,余千跳台下。)朱龙 (白) 骆宏勋,他若不敢上擂台,可算是无名小子。
骆宏勋 (白) 休得狂言,你少爷来也!
(骆宏勋上台,连打四英雄落台下。)骆宏勋 (三笑) 哈哈,哈哈,呀喝喝哈哈哈哈!
(白) 他这些摆擂之人,俱是些无名之辈。有本领者,哪一个敢来比试么?
朱彪 (白) 俺来也!
(朱彪、骆宏勋同起打比拳,扯四门对打,骆宏勋被踢下,余千扶骆宏勋同下。朱彪三笑。)栾一万 (白) 教师爷,真真顶瓜瓜革。革个一脚,骆宏勋只怕要活弗成革。吾革口气,今日方出革。请教师爷一同回府中吃酒。
朱彪 (白) 请!
(众人同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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