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标《红鸾禧》(一名:《棒打薄情郎》)

主要角色
金玉奴:旦
莫稽:小生
金松:丑
二杆:丑

《红鸾禧》荀慧生饰金玉奴
《红鸾禧》荀慧生饰金玉奴
情节
临安有丐头金大,平日节衣缩食,薄积家私;所生一女,名玉奴,才貌出众,爱如珍璧,拟招赘读书种子,以光门楣。适有秀才莫稽,贫寒落魄,金遂婿之。莫入赘后,衣食无虑,专心攻读,不数年一举成名,职授无为军同户。

根据《戏考》第二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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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众云童、天喜星同上。〖点绛唇〗。)

天喜星  (白)     我乃天喜星是也。金玉奴与莫稽,有姻缘之分。今奉玉帝敕旨,与他二人完姻。

             众云童,驾云前往!

             远远望见莫稽来也。

(莫稽上。)

莫稽   (西皮慢板)  天寒冷冻饿得青衣烂袖,

             肚内饥饿难忍路途难游。

     (白)     且住!小生莫稽,乃本城一个秀才,父母双亡,家业凋零,才落得乞丐之中。三天未曾吃饭,眼见就要饿倒了。想我秀才无运,也是枉然!前面找一避风所在,躲避躲避便了。

     (西皮慢板)  可惜我满腹中文章锦绣,

             但不知何日里才得出头。

     (哭板)    一霎时腹内痛难以扎挣,

(莫稽倒卧。)

天喜星  (白)     莫稽倒卧尘埃,自然有人搭救于你。

             众云童,回复玉帝去者。

(众云童、天喜星同下。)

金玉奴  (内白)    哦唬!

(金玉奴上。)

金玉奴  (念)     年方正二八,生长在贫家。路途春洁净,空负貌如花。

(金玉奴坐。)

金玉奴  (白)     我,金玉奴。爹爹金松,乃本城一根杆儿,乃是个花子头儿。今天清早与人家照应喜事去了,是我在家看守门户。忽听门外噗通一声响亮,不晓得什么原故。待我出去探听探听,二来探望爹爹便了。

     (西皮原板)  人生在天地间原有好丑,

             富与贵,贫与贱,前世可修。

             因家贫老爹爹杆头为首,

             金玉奴怎比得闺阁女流。

     (白)     咦!原来是个倒卧。我来摸摸,还有气没气。

(金玉奴摸。)

金玉奴  (白)     还有气。

             我说你醒醒,你醒醒!

(莫稽醒。)

莫稽   (白)     原来是位小姑娘。

金玉奴  (白)     我说你为什么倒卧在我家门首?

莫稽   (白)     小生乃是个饥寒人,三天未曾用饭,肚中饥饿,故而倒卧在你家门口。

金玉奴  (白)     听你这个话,你是个饥寒人吓,三天没有吃饭。我们家里,现成豆汁,与你一碗半碗让你充充饥,你瞧好是不好?

莫稽   (白)     如此多谢小姑娘。

金玉奴  (白)     外面有风,何不上我们院里避避风?

莫稽   (白)     想我二足疼痛,难以行走。

金玉奴  (白)     你这个人好生无礼,难道说叫我搀着你扶着你?自己对付对付也爬进来。

莫稽   (白)     如此说来,我与你对付……

金玉奴  (白)     什么?

莫稽   (白)     进来吓!小姑娘,我么,爬进来了。

金玉奴  (白)     我说你等着,待我与你去取豆汁。

     (西皮摇板)  饥寒人只饿得难以行走,

             作一桩阴功事可算好修。

             我这里取豆汁与他糊口,

             救一命胜似那七级浮屠。

(金玉奴下。)

莫稽   (西皮摇板)  想这样阴功事到处都有,

             这也是老天爷将我来救。

(金松上。)

金松   (西皮摇板)  吃不了残茶冷饭,

             穿不了破衣烂裳。

     (白)     今日清早,与人家照应喜事,小姑娘在家里看守门户。是我放心不下,赶早回去便了。

     (西皮摇板)  急急走,往前行,

             不觉来到自家门。

     (白)     到了。门开住了!门也不闩,这个丫头!

             哽哼,一会我不在家,家里添了个摆设。

             嚇!我说你醒醒。

莫稽   (白)     哎!原来是一位老丈。

金松   (白)     不要“老账”,新账还没还。我说你这个要饭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个杆头,单管你们这个要饭的。你跑到我这里来要,岂不是虎口夺食?

莫稽   (白)     不是我要来的。

金松   (白)     不是你要来的?谁拿帖子请来的?

莫稽   (白)     是一位小姑娘叫我进来的。

金松   (白)     什么?小姑娘叫你进来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把小姑娘叫出来问问。要是叫你进来的,还只罢了;不是她叫你进来的,你留点神。

             丫头玉奴,与我滚出来吧!

金玉奴  (内白)    来了。

(金玉奴拿豆汁上。)

金玉奴  (西皮散板)  耳边厢又听得有人呼唤,

             想必是老爹爹转回家园。

             我这里走上前爹爹万福,

金松   (白)     好丫头!好丫头!好丫头!

金玉奴  (西皮散板)  老爹爹因甚事气冲斗牛?

     (白)     爹吓,你回来了?

金松   (白)     我的家,我不回来?我的家,我不回来?

金玉奴  (白)     你跟谁生气?

金松   (白)     我跟你!我跟你!

金玉奴  (白)     爹吓,你跟孩儿我,生的什么气?

金松   (白)     丫头,你老大不小的,爸爸早起与人家照应喜事去了。想你作姑娘的,好好在家看守门户,学习针线,是你作姑娘的道理。我不在家,你在家里啦……哎呀!你是我的姑娘,我是你的老子,让我说什么好?

金玉奴  (白)     爹吓,你说的是他?

金松   (白)     我说和尚坟,道士他。

金玉奴  (白)     你不要生气,待孩儿我慢慢告诉与你老人家:今天清早,你老与人家照应喜事去了。是我在家看守门户,忽听门外一声响亮,是我出去探望你老人家,一看他倒卧在我家门首,我一摸还有一口气,我把他叫醒,一问他说是个饥寒人,三天没有吃饭了。我们家里现成豆汁,与他一碗半碗,让他充充饥。常言道的好,救人一命,岂不是你老人家的阴功德行?

金松   (笑)     哈哈哈……

     (白)     你瞧我,我老头子让她…把我问住了!

             你想作好事,我就不想做好事么?你拿的什么?

金玉奴  (白)     老拿的豆汁可是凉的。

莫稽   (白)     哎呀老丈!凉的我也将就了。

金松   (白)     凉热不拘,他饿急了!

金玉奴  (白)     我再去拿的热的来!

(金玉奴下,上。)

金玉奴  (白)     爹吓,热的来了!

金松   (白)     与你添点热的。慢慢吃吓,不要烫的嘴!哎哈,好做工!

莫稽   (笑)     啊哈啊哈……

(莫稽碎碗。)

莫稽   (西皮散板)  我这里走上前多蒙搭救,

金松   (白)     打,我打你,我打你!

金玉奴  (白)     爹吓,你为什么打人?

金松   (白)     你瞧他,吃饱了,喝足了,说是我是他的大舅!

金玉奴  (白)     你不要生气,我来问问他。

             我说你这个人,好生无礼!吃饱了我们的豆汁,连个“谢”字没有,倒说我爹爹是你的大舅!

莫稽   (白)     哎呀,小姑娘,老丈么,听错了。我说的是“搭救”之“救”,哪一个说什么“大舅”?

金玉奴  (白)     哦,“搭救”,“大舅”,音同字不同。

             爹吓,你错怪人家了,人家说的是“搭救”,没有说什么“大舅”。

金松   (白)     慢慢,我来算算。“搭救”,“大舅”,音同字不同,错怪人家了。

             这么,再唱你的。

莫稽   (西皮散板)  来世里变犬马答报你恩。

金松   (白)     你吃饱了?

莫稽   (白)     吃饱。

金松   (白)     喝足了?

莫稽   (白)     喝足了。

金松   (白)     两个“山”字,架在一块,你懂不懂?

莫稽   (白)     此话怎讲?

金松   (白)     你跟我请“出”!

莫稽   (白)     叫我走?

金松   (白)     谁叫你住着?

莫稽   (白)     如此说来,我就走了。

金玉奴  (白)     我说你回来!

莫稽   (白)     在这里。

金玉奴  (白)     慢慢的。

金松   (白)     人家走得好好,让他回来干什么?

金玉奴  (白)     我说爹吓,这个人吃的我们家里豆汁连个“谢”字不道,就走了么?

金松   (白)     甚怎样呢?

金玉奴  (白)     你问问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日后也好报答你恩。

金松   (白)     哪里那些罗嗦话?

金玉奴  (白)     爹吓,你去问问。

金松   (白)     唬!我说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莫稽   (白)     小生姓莫名稽,乃本城中一个秀才。

金玉奴  (白)     哎吓爹吓,你听见了没有?他还是一个秀才!亏了是个秀才,把我碗都甩了;要是举人,把我锅都碎了!我说爹吓,我看这个人说得可怜,不如把我们家里现成杂烩菜,与他一碗半碗,让他吃饱了。常言道的好: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

金松   (白)     杂烩菜?我要吃酒的。

金玉奴  (白)     我与你老人家留住了。

金松   (白)     你交待交待他。

金玉奴  (白)     我说你不要走,你等着你等着。

(金玉奴下。)

莫稽   (白)     这我就不走了吓,这我就不走了吓。

金松   (白)     你是吃定我了!请坐请坐。方才没问你,家住哪里?到底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莫稽   (白)     小生姓莫名稽,乃本城一个秀才。

金松   (白)     哦,姓莫名稽,乃本城一个秀才。啊,我问过你,你倒是问问我!

莫稽   (白)     哎吓,不是老丈提起,把你耽误了。

金松   (白)     这是什么话?

莫稽   (白)     请问老丈尊姓大名?

金松   (白)     老汉姓金,单名一个松字。

莫稽   (白)     哦,金松老丈。金乃是金玉满堂之金,哪松哪?

金松   (白)     松乃松柏长青的松。

莫稽   (白)     好一个响亮的名字。

金松   (白)     相公吓,我有一句话,我也想说,我也不好意思说。

莫稽   (白)     老丈有何金言,请讲何妨。

金松   (白)     哎呀,我有些不好意思。

莫稽   (白)     老丈请讲吓请讲吓。

金松   (白)     你不要着急,待我慢慢告诉于你。我有位姑娘,把相公招赘为婿,儿婿相当,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莫稽   (白)     啊,就是方才那位姑娘?哎吓,好吓!

金松   (白)     这是什么话?你愿意不愿意?

莫稽   (白)     家业凋零,财礼不便,恐怕误了小姐终身大事。

金松   (白)     你我结亲,不讲银钱,说说大话,吹吹牛皮就有了。吹牛皮你总会吧?

莫稽   (白)     吹牛皮,说大话,我是会的。

金松   (白)     如此我们来说。

莫稽   (白)     啊,岳父大人,小婿我预备下了黄金千两,彩缎百端,凤冠一顶,蟒袍霞帔,望岳父大人收下。

金松   (白)     凤冠霞帔是要用的,老汉收下了。黄金千两,彩缎百端,原物送回。

莫稽   (白)     不敢不敢。

金松   (白)     老汉我也预备下了。

莫稽   (白)     岳父预备什么?

金松   (白)     我预备象牙床一张,闪缎被褥一百廿床。

莫稽   (白)     啊,岳父大人,要许多被窝作甚?

金松   (白)     日后你们要没生意做,好开几爿小客栈,望贤婿收下。

莫稽   (白)     象牙床收下,闪缎被窝送回岳父大人。

金松   (白)     说这么几句大话,一桩喜事,算成功了!

(四青袍、二杆同上。)

二杆   (白)     弟兄们,听说我们金大哥,要办喜事,我们去道道喜。

众人   (同白)    一同前往。

             来此已是。

二杆   (白)     大哥,恭喜恭喜!姑娘预备终身大事,是要紧的。

金松   (白)     老二吓,今天我们喜事,姑娘还少一块红盖头。

二杆   (白)     我这里有块红布,能用不能用?

金松   (白)     可以可以。我姑爷还短一件外套。

众人   (同白)    我们这里还有一条裤子。

金松   (白)     拿来我看看。哎吓,是白裤腰!

二杆   (白)     白裤腰还有喜信话,这叫白头到老。

金松   (白)     好吓,姑爷请过来入裤,老二请你说两句喜信话。我去接姑娘,你去搀搀姑爷。

(金松下,扶金玉奴同上。)

二杆   (念)     一块沉香木,雕成一马鞍。新人往上跨,步步保平安。

     (白)     请新贵人先拜天地,后拜家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莫稽、金玉奴同下。)

二杆   (白)     恭喜,恭喜大哥!

(金松、二杆、众人同下。)

【第二场】

(跳魁星。)

【第三场】

(莫稽、金玉奴同上。)

莫稽   (西皮原板)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

金玉奴  (西皮原板)  你与我配夫妻洪恩浩大,

             但愿得我夫妻永久永长。

莫稽   (笑)     哈哈哈……

金玉奴  (白)     相公,男子汉要鹏程万里,今乃大比之年,理当进京求取你功名才是。

莫稽   (白)     如今我得了饱衣暖食,你叫我受那风霜之苦,是万万不能。

金玉奴  (白)     若不去,日后将何为业?

莫稽   (白)     我有打算。

金玉奴  (白)     哦,你有打算。你有什么打算?

莫稽   (白)     等岳父大人去世,我要特授他这根杆儿。

金玉奴  (白)     哦,你也是这根杆上的?

莫稽   (白)     正是!

金玉奴  (白)     好,不错!

莫稽   (白)     本来不错。

金玉奴  (白)     有志气!

莫稽   (白)     本来的有志气。

金玉奴  (白)     哎吓,天吓!实指望嫁一状元女婿,谁知道他也是这一根杆上的!

     (西皮散板)  实指望配夫妻终身靠定,

             谁知道他也是贫贱之人。

             本不是李亚仙教你本领,

             我情愿舍一死愿意甘心。

莫稽   (西皮散板)  劝娘子休得要双泪落定,

             我与你恩爱妻不肯离身。

     (白)     去我是去,我就是舍不得你吓!

金玉奴  (白)     你舍不得我,我也能舍不得你。如不然,我跟你一道去。

莫稽   (白)     如此走吓!

金玉奴  (白)     慢慢的,把爹爹请出来,商量商量。

莫稽   (白)     如此请岳父大人。

金玉奴  (白)     爹吓有,请!

(金松上。)

金松   (白)     呵呵……

莫稽   (白)     参见岳父大人!

金松   (白)     罢了,女婿大官人。

金玉奴  (白)     参见爹爹!

金松   (白)     罢了,请坐请坐请坐!清早起来,把我弄出来干什么?

莫稽、

金玉奴  (同白)    把你老“请”出来的!

金松   (白)     啊,“请”、“弄”是一样。什么事吓?

金玉奴  (白)     你姑爷要进京赶考去了。

金松   (白)     不要拦,好事,让他去。

金玉奴  (白)     他舍不得我。

金松   (白)     你呢?

金玉奴  (白)     我也舍不得他。

金松   (白)     你也舍不得他?你二人打算怎样?

金玉奴  (白)     我打算跟他一块去。

金松   (白)     哎,哪有举子老爷带家眷的?

金玉奴  (白)     我们恩爱夫妻,难以割舍。

金松   (白)     哦,你们恩爱夫妻,难以割舍,你们二人都要去了!

             哎呀!想想好伤心,想我这姑娘,从小一点领了这么大,招了一个女婿,一夜工夫,就要跟人家走了,留下我老头子一个人,想想伤心不伤心?

(金松哭。)

金玉奴  (白)     我说爹吓,你姑爷进京,求取功名,倘若得了一官半职,岂不是你老人家的体面光彩?

莫稽   (白)     哎,岳父大人,小婿进京,求取功名,倘若得了一官半职,岂不是你老人家的体面,又荣耀门庭?

金松   (白)     好吓!不要满堂耍丈人,你们要去,我跟你们一道去!

莫稽   (白)     岳父大人去作甚?

金松   (白)     比方进京,手内无钱吃饭,老汉在外叫化叫化,也好助你成名。

莫稽   (白)     如此说来走吓!

金松   (白)     慢慢的,我要交印。

莫稽   (白)     倘若不交?

金松   (白)     倘若不交上司知道,要交部严加议处!

莫稽   (白)     这一处倒厉害的狠!

金松   (白)     你们夫妻在后面收拾收拾,我在前头交代交代。

(莫稽、金玉奴同下。)

金松   (白)     弟兄们!

(二杆、众人同上。)

二杆   (白)     大哥什么事?

金松   (白)     我要跟姑爷进京赶考去了,把此地事情交付与你。

二杆   (白)     如此看杆儿拜过。

(众人拜杆。莫稽、金玉奴同上。)

金松   (西皮散板)  辞别了众位出府门,

莫稽、

金玉奴  (同西皮散板) 但愿得此一去鱼跳龙门。

(莫稽、金玉奴、金松同下。)

二杆   (白)     众位!大哥把事交付与我,你等不许在外偷鸡,拔烟筒,拿人家的东西。我要晓得了,要重办你们。还有事无事?

众人   (同白)    无事了。

二杆   (白)     退堂!

(众人同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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