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褶》
主要角色朱棣:老生,黑三,武生巾带后兜,箭蟒,内衬大坎肩,彩裤,软带,厚底靴,挎宝剑;金殿时穿黄褶子或黄帔,九龙冠
白怀:老生,皂隶帽,黪满,鬓发,蓝布箭衣,大带,彩裤,厚底靴,扇子;末场换员外巾,湘色帔
白简:小生,如意巾,学士官衣,绦子,厚底靴;洞房时穿红帔,换学士巾;下山时换学士官衣,绦子;遇龙馆时穿交月色褶子,梁巾;封官时穿红官衣,纱帽,牙笏;第二十二场连场时换红蟒;逛会时穿青褶子,绦子,高方巾;最后红蟒、纱帽
金祥瑞:丑,圆翅纱帽,黑八字搭髯,垫鸡胸,驼背,蓝官衣,玉带,青彩裤,朝方,扇子
白奇:老生,白毡帽头,蓝绸条,白满,白鬓发,白老斗衣,小绿裙,白袜,福字履;后青罗帽,绸条,青褶子,大带,厚底靴
闵江:丑,毡帽,茶衣,腰包,青彩裤,白袜,黑鞋,手提手巾
公孙伯:副净,紫三块瓦脸,八面威倒缨盔,翎子,狐尾,紫满,蓝蟒,玉带,厚底靴;下山后换侠义盔(卡拉毡),绿箭衣,大带,绿褶子,挎剑;末场穿蓝蟒,倒缨盔
庆太平:净,红太监脸,太监帽,绿蟒,绦子,红彩裤,厚底靴,云帚
韩若水:老生,黑高方巾,黪三,青褶子,绦子,青彩裤,白袜,福字履
韩翠娥:花旦,大头,亮花儿;花褶子,花腰包,绦子;洞房时穿红帔,红盖头;下山时披斗篷,头上包交月色绸子,末场穿红帔,盖头
穆良:净,紫员外巾,黪满,紫帔,福字履,扇子
张仁:武丑,侠义盔(卡拉毡),花夸衣裤,白绦子,白大带,青褶子,薄底靴
李义:武净,侠义盔(卡拉毡),青夸衣裤,绦子,大带,花褶子,薄底靴
仇爱川:老生,烟色老斗衣,黪三,烟色褶子,绦子,福字履
侍儿:小生,素募捐风帽,花白箭衣,大带,红彩裤,厚底靴,提灯笼
丫鬟:旦,大头,亮花儿,花裤袄,大坎肩,腰巾,手绢,彩鞋
四喽兵:武,青包头,青夸衣,青彩裤,薄底靴
二院子:丑,青罗帽,青褶子,青彩裤,大带,白袜,黑鞋
船夫:杂,梢子帽,布箭衣,搭包,青彩裤,薄底靴,船浆
四太监:杂,太监帽,太监衣,黄绦子,青彩裤,薄底靴
红文堂:杂,大板巾,红龙套,青彩裤,薄底靴,开门刀
船夫:杂,梢子帽,蓝箭衣,大带,青彩裤,薄底靴,浆
三扒手:丑,一茶衣腰包,一大袖腰包,一夸衣腰包,毡帽,青彩裤,白袜,黑鞋
游人甲:生,高方巾,黑三,青褶子,青彩裤,厚底靴
游人乙:生,鸭尾巾,黑三,蓝褶子,青彩裤,厚底靴
游人丙:旦,大头,亮花儿,青褶子,蓝边裙,彩鞋
四青袍:杂,青椒帽,青袍,青彩裤,薄底靴
禁卒:丑,蓝毡帽,大袖,腰包,青彩裤,白袜,黑鞋,手肘
门子:生,青罗帽,青褶子,青彩裤,厚底靴
二夜捕手:丑,梢子帽,青箭衣,大带,青彩裤,薄底靴;锁链
二班头:丑,梢子帽,蓝布箭衣,大带,青彩裤,白袜,黑鞋
轿夫:杂,梢子帽,蓝布箭衣,大带,青彩裤,薄底靴,轿子
情节
书生白简入京应试,路过二龙山,侠盗公孙伯赠以胭脂宝褶,至京寄寓表兄玉龙酒馆中。值上元节,民间大放花灯。明成祖(朱棣)因梦五星聚奎,微服私访,入玉龙酒馆。闻白简读书之声,心颇嘉许,唤出面试,才艺俱佳。白简献胭脂褶,朱棣询褶来历,白简具告,并荐举公孙伯。朱棣临行故借宝褶,以测白简之度量,白简慨然予之。朱棣归后即封白简为进宝状元,命招安公孙伯,又授白简巡按。白简奉旨巡按河南,微服弃舟上岸私访。不意将印信失落,为仇爱川拾去,误作比目镜献与县令金祥瑞。金祥瑞嗜酒贪杯,诸事仰赖班头白槐,得印告之。嘱其踩缉。白槐至按院舟船打探被捉,乃与失散之子白简父子见面。父子欢叙,白槐怒责白简失印,又乃定计,乘金样瑞至县署谒见白简时,暗于署后纵火,白简以空印匣付金祥瑞保管,佯往救火。金祥瑞见空匣大惊,求计于白槐,白槐令其将拾得之印放入空匣,白简复得失印并迎养白槐。
注释
《胭脂宝褶》是一出深受广大观众喜爱的优秀“马派”剧目。早在富连成科班时,叶春善先生便向马连良教授了《失印救火》一剧,后又经萧长华先生加工、指点,遂成为了马连良早年经常演出的一出戏。随着时代的发展,马连良发现有些剧情不完整,不能很好地满足观众的欣赏需要。于是,在三十年代,他便与李亦青先生合作,在老戏《遇龙酒馆》、《失印救火》的基础上,融入梆子《烤火下山》的部分情节,增加头尾,改编成了一出完整的大戏,取名《胭脂宝褶》。
根据《马连良演出剧本选》整理
录入:痴菊叟
相关剧本
- 《胭脂宝褶》(《京剧汇编》第七十二集:马连良藏本)
- 《失印救火》(《京剧汇编》第七十二集:李万春藏本)
- 《失印救火》(《传统剧目汇编》第八集:产保福藏本)
- 《失印救火》(《戏典》第十集)
- 《胭脂宝褶》(根据《马连良演出剧本选》整理)
全剧剧本:PDF 格式
阅读 (634.91 KB)
全剧剧本:纯文本格式
【第一场】
(发点。众喽兵、张仁、李义同上,同站门。〖四击头〗。公孙伯上。回头,圆场。公孙伯走到台口。归位。)
公孙伯 (点绛唇) 占据山岗,武艺高强;恨奸党,扰乱朝纲。打富济善良。
(回头,圆场,归位。公孙伯坐小座。)公孙伯 (念) 我父在朝掌兵权,奸臣陷害丧边关。豪杰一怒归山旅,打富济贫乐安然。
(归位。)公孙伯 (白) 某,复姓公孙名伯,人称赛虬髯。我父当年镇守边关,被朝中奸臣陷害,是某一怒来在这二龙山聚义,打富济贫,除恶安良。
张李二位贤弟,
张仁、李义 (同白) 大哥。
公孙伯 (白) 我有意下得山去,寻找土豪劣绅,劫取不义之财,你二人随我下山,意下如何?
张仁、李义 (同白) 就依大哥。
公孙伯 (白) 好,喽啰的!
众喽兵 (同白) 有。
公孙伯 (白) 你家大王爷下山,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你等小心防守。
(圆场接撤锣。)众喽兵 (同白) 啊。
(众人同窝下。)【第二场】
(穆良上。小锣〖水底鱼〗。)
穆良 (念) 洛阳县内称首户,开了几座典当铺。
(〖小锣五击头〗。穆良坐小座,四家丁自两边分上。)穆良 (白) 在下穆良。乃本地人氏,自幼爱财如命,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因此挣下了万贯家财。如今年过半百,膝下无儿。我有意娶姨太太,我又舍不得彩礼钱。本县有一个韩若水,欠我三十两银子至今未还。他有一女儿,生得倒也不错。我不免找他要债,他若不还,就将他女儿带回,收为侍妾。
小子们!
四家丁 (同白) 有。
穆良 (白) 随我到韩若水家中走走。
(小锣下场。众人插门同领下。)【第三场】
(〖小锣抽头〗。韩若水上,站小边台口。)
韩若水 (西皮摇板) 遭天灾洛阳县连年荒旱,
父女们受清贫好不凄然。
(白) 女儿开门来。
韩翠娥 (内白) 来了。
(〖小锣抽头〗。韩翠娥自下场门上。)韩翠娥 (西皮摇板) 老爹爹终日里愁眉不展,
无薪水怎能够膝下承欢。
(韩翠娥开门出去迎接。)韩翠娥 (白) 爹爹回来了?
韩若水 (白) 回来了。
(〖小锣五击头〗。韩若水进门,坐小座,韩翠娥关门站在小边。)韩翠娥 (白) 爹爹借贷之事怎么样了?
韩若水 (白) 亲友家中都已去过,他们俱是避门不见哪!
韩翠娥 (白) 爹爹不必如此。待女儿做些针黹,一来家中度用,二来积些银两再归还欠债就是。
韩若水 (白) 好个孝道女儿。
穆良 (内白) 走啊!
(小锣〖水底鱼〗。四家丁一条边引穆良同上。)穆良 (白) 韩若水在家么?
韩若水 (白) 我儿回避了。
(韩翠娥自上场门下,韩若水开门。)韩若水 (白) 是哪一位?
(韩若水出门。)韩若水 (白) 员外到了,请到里面。
穆良 (白) 嘿,进去就进去。
(〖小锣五击头〗。穆良进门,四家丁挖门同进,站在两边,韩若水进门,站大边。)韩若水 (白) 员外请坐。
穆良 (白) 坐下就坐下。
(小锣一击。穆良坐小座。)韩若水 (白) 员外到此,有何见教?
穆良 (白) 韩若水,你欠了我三十两银子,如今本利不还,是何道理?
韩若水 (白) 员外再宽限几日,待等小女做些针黹,积下银钱,加倍奉还就是。
穆良 (白) 今日还我银子便罢,若是不还,我将你的女儿带到我家,以为老夫的侍妾,银子不要也就是了。
韩若水 (白) 员外使不得!
穆良 (白) 什么使得使不得。
家丁们,将他女儿与我带了回去。
(大锣乱锤。韩若水与穆良架住双手,推半个磨,四家丁自上场门同下,拉韩翠娥同上,出门同下。大锣三击。穆良把韩若水推倒在小边台口。)穆良 (白) 哼!好不识抬举!
(穆良下。快冲头接大锣〖水底鱼〗。公孙伯上,一望穆良背影,回身扶起韩若水,张仁随上,站在大边台口。)公孙伯 (白) 老头儿,为何这等模样?
韩若水 (白) 唉!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壮士不问也罢!
公孙伯 (白) 某一生专打世间不平之事,你只管对某讲来。
韩若水 (白) 小老儿韩若水,方才那人乃是本县乡绅穆良。只因我欠了他三十两银子无力归还,他竟将我女儿抢了去了。
(〖撕边一击〗。)公孙伯 (白) 啊?有这等事?老头儿你何不到官府告他一状?
韩若水 (白) 那穆良结交官府,势力浩大。不准我的状子,也是枉然。
公孙伯 (白) 也罢!
(〖大锣五击头〗。)公孙伯 (白) 今晚三更时分,
(大锣二三锣。公孙伯往台中心走,右手高举,伸出三指一亮。)公孙伯 (白) 你将门儿紧闭,
(大锣二三锣。公孙伯往大边台口走,双手做关门姿势。)公孙伯 (白) 外面若有风吹草动,
(公孙伯走回原位。)公孙伯 (白) 不可出外观看,定然有人将你女儿送回就是。
(〖撕边一击〗。)韩若水 (白) 如此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韩若水两跪,公孙伯两搀,与张仁同下。韩若水进门,关门下。圆场打下。)【第四场】
(大锣〖水底鱼〗。四下手站门同上,黄守备持枪上。)
黄守备 (白) 俺,黄守备。只因本地连年荒旱,盗贼四起,是我带领兵丁,四乡巡查。
军士们!
四下手 (同白) 有。
黄手备 (白) 查夜去者!
四下手 (同白) 啊。
(众人插门领起同下。)【第五场】
(乱锤。四家丁拉韩翠娥同上,穆良上,挖门,韩翠娥小边,穆良站中间。乱锤住。)
穆良 (白) 啊,小姑娘,我乃是本县的首户,家财万贯。你若做了我的侍妾,真是造化不小。
(穆良回身在桌上拿起宝镜。)穆良 (白) 这是我传家之宝比目镜,送你梳妆使用。
韩翠娥 (白) 好贼子!
(西皮散板) 恃强凌弱心毒狠,
强抢民女太欺人。
(〖急急风〗。张仁上,进门抢过宝镜,拉韩翠娥出门同下。四家丁自两边逃下。公孙伯持剑上,进门抓住穆良,穆良跪在小边台口。)公孙伯 (白) 穆良,你的金银藏在何处?快快献出,我饶你不死!
(〖撕边一击〗。)穆良 (白) 我……空有虚名,并无金银。大王饶命啊!
公孙伯 (白) 待某亲自取来。
(冲头。公孙伯下,拿包裹自下场门上。冲头住。)公孙伯 (白) 某家去也!
(冲头。公孙伯出门,黄守备带四下手一条边同上,在台口相峙,公孙伯下。)黄守备 (白) 与我追!
(冲头。黄守备带四下手同追下。)穆良 (白) 来了一伙强人将我的金银与比目镜抢去,想是韩若水勾结大盗,前来抢劫于我。我不免明日去至洛阳县告他一状便了。唉!
(〖大锣圆场〗。穆良下。)【第六场】
(〖急急风〗。李义持浆摇船自下场门上,搭扶手。张仁、韩翠娥、公孙伯同上,上船同下。黄守备带四下手一条边同追上。)
黄守备 (白) 盗贼乘船逃走,本当追赶他们,怎奈我又不会水。
军士们,回营交令。
(黄守备、四下手自上场门同下。圆场打下。)【第七场】
(〖长锤〗。白简、白奇、船夫摇船同上,白简站台中,白奇站大边,船夫随后。)
白简 (西皮摇板) 奔岸登舟往前进,
披星戴月为功名。
耳旁听得水声大振,
(〖长锤〗。白简、白奇、船夫同走大圆场。公孙伯、韩翠娥、张仁、李义摇船同上,走半个圆场,归到大边。公孙伯站里首,张仁站边上,韩翠娥站中间,张仁持浆站后边。白简归小边里首,白奇站小边,船夫站后面。长锤住。)韩翠娥 (哭) 喂呀……
(单楗子凤点头。)白简 (西皮摇板) 邻船女子啼哭声。
(住头。)白简 (白) 老人家,邻船之上有女子哭声,定有缘故。
白奇 (白) 少管闲事,赶路要紧。
白简 (白) 将船湾住,听他们讲些什么?
公孙伯 (白) 嘿!指望将这女子救回,使她父女相会。不想官兵追赶,只得将她带到舟中。叫某怎样安置于她?
张仁 (白) 大哥,看她长得倒也不错,给您做个压寨夫人吧。
公孙伯 (白) 岂有此理!
韩翠娥 (白) 好贼子!
(双楗子凤点头。)韩翠娥 (西皮散板) 骂一声贼强人无礼忒甚,
因何故不放我回转家门?
我这里对江心拚了性命,
(韩翠娥欲跳江,公孙伯拦住。)白简 (白) 强人大胆!
(双楗子凤点头。)白简 (西皮散板) 气得我鸣不平大骂强人。
(住头。)白简 (白) 你们这伙强人,何方抢得女子,欲行非礼,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撕边一击〗。)公孙伯 (白) 何处狂生,竟敢在此多言。
白简 (白) 我乃会试举子,路见不平,故而拦阻。
公孙伯 (白) 某家行侠好义,足迹遍于天下,何用你这后生之辈多问。
(白简冷笑。)白简 (笑) 嘿……
(〖撕边一击〗。)白简 (白) 亏你说得出侠义二字。眼前抢劫女子,现在你舟中,也算得行侠好义吗?
公孙伯 (白) 某家有满腹心事,中途不便言讲,你可随某回转山寨,仔细对你说明。
白奇 (白) 趱路要紧哪!
白简 (白) 倒要听他讲些什么!
(冲头。船夫、李义同搭扶手,白简、白奇同上公孙伯的船,同下。船夫自上场门下。连场。大锣〖水底鱼〗,圆场。四喽兵自下场门一条边同上迎接。公孙伯、韩翠娥、张仁同站小边,白简、白奇同站大边,四喽兵归两边。)公孙伯 (白) 贤弟将这女子带到后面,好好安置于她。
张仁 (白) 这女子随我来。
韩翠娥 (哭) 喂呀……
(〖大锣五击头〗。张仁、韩翠娥自上场门同下。)白简 (白) 你有何理论?
公孙伯 (白) 你且听道:某家公孙伯,人称赛虬髯,专打不平之事。只因洛阳连年荒旱,民不聊生。某家下得山去,打富济贫。路遇韩若水,他的女儿被乡绅穆良抢去。是某夜入穆良家中,救了此女,指望使她父女相逢。不想官兵追赶甚紧,才将她带到舟中。谁想又遇见了你,竟敢辱骂于我。话已说完,你看某是侠义,还是强盗?
(〖撕边一击〗。)白简 (白) 你虽不是强盗,此事做得忒荒唐了。
公孙伯 (白) 怎见得?
白简 (白) 想那乡绅穆良将这女子抢到他家,你就把这女子救回。那穆良必然以为韩若水勾结大盗。如今你又将带回山寨,如何安置于她,岂不是荒唐了?
公孙伯 (白) 听你讲话甚是有理。来来来,请来上座。
(〖大锣五击头〗。白简坐八字椅大边,公孙伯坐小边,白奇站到大边。)公孙伯 (白) 请问贵姓高名,哪里人氏?
白简 (白) 学生白简,四川人氏。进京求名。适才多有冒犯。
公孙伯 (白) 岂敢。看你青年英俊,义胆侠肠,我有意与你结为金兰之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简 (白) 我乃一介寒儒,不敢高攀。
公孙伯 (白) 某性情直爽,你不必推辞。某家三十六岁,不知你多大年纪了?
白简 (白) 这……
白奇 (白) 二十一岁了。
公孙伯 (白) 如此某家占长了,你我望空一拜。
(〖大锣五击头〗。白简、公孙伯同到台口一拜。)白简 (白) 兄长请上受我一拜。
(白简拜,公孙伯扶起。)公孙伯 (白) 快快请起,请坐。
(住头。公孙伯坐大边,白简坐小边,白奇站在小边。)白简 (白) 仁兄,我看你仪表轩昂,武艺超群,因何在此落草?
公孙伯 (白) 当年我父镇守边关,被奸贼残害呵!
(〖三枪〗。公孙伯翻起左手水袖,右掌拉开,右手一指,做刀斩状,右手揪左手水袖拭泪。)白简 (白) 原来如此。小弟若得上进,必将仁兄含冤之事奏明圣上。
公孙伯 (白) 全仗贤弟。贤弟,我有意将这女子送回她家,你看如何?
白简 (白) 那穆良失盗,必到官府告韩若水,若将此女送回岂不以假成真?送不得。
公孙伯 (白) 送不得?
白简 (白) 送不得。
公孙伯 (白) 也罢!将她暂留山寨,打听她父下落,再使她父女团圆就是。
白简 (白) 山寨之上,良莠不齐,如有差错,恐她的名节难保。留不得。
公孙伯 (白) 留不得?
白简 (白) 留不得。
公孙伯 (白) 送又送不得,留又留不得。
(〖撕边一击〗。公孙伯一望白简。〖撕边一击〗。公孙伯想起后面的韩翠娥,双手伸出拇指。〖撕边一击〗。公孙伯一想。)公孙伯 (白) 啊,贤弟,你可曾娶过妻室无有?
白简 (白) 这……
白奇 (白) 尚未娶妻。
公孙伯 (白) 好!我看这女子虽生寒门,颇晓节义,不如配于贤弟为妻,带她进京,愚兄打听她父下落,岂不一举两得。
白简 (白) 使不得。
公孙伯 (白) 愚兄性情直爽,言出必行。你若不从,我就要鲁莽了。
(〖撕边一击〗。公孙伯站起来。)白奇 (白) 应允了。
公孙伯 (白) 来呀,打扫后寨,准备洞房。贤弟你随我来呀,哈……
(圆场打下。公孙伯拉白简,白奇在后面推,同下,四喽兵同窝下。)【第八场】
(撤锣小拉子。丫鬟搀韩翠娥同上,坐在大帐旁小边椅上。丫鬟下。韩翠娥走到台中。小拉子住。)
韩翠娥 (白) 想我韩翠娥,被穆良抢到家中欲行非礼。被公孙大王救出,带上山来,强行配于那书生为妻。我不免等他到来,将我遭遇之事对他说明。求他放我下山,他若应允便罢;他若不允,我只有一死而已。
(小锣凤点头。)韩翠娥 (西皮散板) 身遭难我怎能私成连理,
拚玉碎保贞节宁死不依。
(韩翠娥坐回原位。大锣长锤。公孙伯、白简同上,站小边台口。)公孙伯 (西皮摇板) 将贤弟扮做了新郎模样,
今夜晚前后寨喜气洋洋。
白简 (西皮摇板) 仁兄做事太鲁莽,
公孙伯 (西皮摇板) 我看你入洞房不入洞房。
(公孙伯把白简推进门去,锁好门。)白简 (白) 仁兄快快开门。
公孙伯 (白) 贤弟,明早愚兄前来与你贺喜,哈……
(〖大锣五击头〗。公孙伯自上场门下。)白简 (白) 仁兄开门,小弟有话言讲。这是哪里说起!
(白简一看韩翠娥,坐在大边骑马桌左边椅上。韩翠娥站起欲讲话又坐下。白简站起欲讲话又坐下。白简、韩翠娥同站起欲讲话,碰面又坐下。白简站起。)白简 (白) 啊,小姐,学生有礼。
(韩翠娥站起还礼。)韩翠娥 (白) 还礼。
白简 (白) 小生白简,乃四川人氏,进京求取功名。已闻得小姐遇难之事。公孙大王乃侠义之士,我与他结为兄弟。是他强迫我二人成亲。如今小姐身在难中,小生焉能做那非礼之事。你我今晚假意成亲,待等明日,一同下山,我设法安置小姐,使你父女团圆就是。
韩翠娥 (白) 公子深明大义,奴家铭感肺腑。待等与家父团圆,将此事禀明,誓以终身相许。
白简 (白) 多蒙小姐深情。看天色不早,请小姐安歇。小生在案头独坐。你我待等天明一同下山就是。
韩翠娥 (白) 请便。
(韩翠娥进帐。白简坐原位睡。〖起五更鼓〗。〖大锣五击头〗。公孙伯、白奇同上,站小边台口。)公孙伯 (念) 淑女逢佳士,虎客作冰人。
(公孙伯叫门。)公孙伯 (白) 贤弟,愚兄来了。
白简 (白) 仁兄来了。
公孙伯 (白) 恭喜贤弟,贺喜贤弟!
(〖撕边一击〗。韩翠娥羞,下。)白简 (白) 多谢仁兄盛意。小弟今日就要登程了。
公孙伯 (白) 为何去心忒急?
白简 (白) 本当在此盘桓几日,又恐误了考期。
公孙伯 (白) 贤弟功名事大,愚兄不便强留。待愚兄准备好马三骑、纹银二百两,送与贤弟以作路费。
白简 (白) 仁兄如此厚意,小弟此去若是功名不就,也无有颜面来见仁兄了。
公孙伯 (白) 这个……你等候了。
(冲头。公孙伯出门,下,托宝褶上,进门站原位。)公孙伯 (白) 愚兄有传家之宝,胭脂宝褶,送与贤弟。此去若是不中,将此宝献与当今,必得一官半职。
白简 (白) 仁兄传家之宝,小弟不敢领受。
公孙伯 (白) 愚兄性情直爽,言出必行。你若不收,我就要鲁莽了。
(〖撕边一击〗。)白奇 (白) 收下了。
(白奇接过宝褶。)公孙伯 (白) 看衣更换。
(白简、白奇同下。)公孙伯 (白) 李贤弟快来。
李义 (内白) 来也!
(冲头。李义上。)李义 (白) 参见大哥,有何吩咐?
公孙伯 (白) 命你准备快马三骑、纹银二百两,送白相公下山,不得有误。
李义 (白) 遵命!
(冲头。李义自上场门下。白简、韩翠娥、白奇换衣自下场门同上,站大边。)公孙伯 (白) 备马伺候!
(大锣闪锤。四喽兵持马鞭,自两边分上。)公孙伯 (西皮摇板) 弟兄们结金兰三生有幸,
(西皮流水板) 赠贤弟胭脂褶价值连城。
但愿得此一去功名有份,
把愚兄的冤枉事奏与当今。
大家一同踌金镫,
(〖长锤〗。众人同出门,上马。四喽兵领起,白奇、韩翠娥、白简、公孙伯同走圆场,白奇、韩翠娥、白简同归大边斜排站,四喽兵、公孙伯同站小边一条边。)公孙伯 (西皮摇板) 但愿得此一去平步登云。
(白) 愚兄不远送了。请!
(〖长锤〗。公孙伯、四喽兵自上场门同下。白简领起,韩翠娥、白奇同走圆场。白简站大边,韩翠娥、白奇同站小边。)白简 (西皮摇板) 勒住丝缰山坡站定,
再与小姐把话云。
(住头。白简、韩翠娥、白奇同下马,白奇接韩翠娥的马鞭。)白简 (白) 小姐。此地离山寨已远,我有意命我的老家人白奇护送小姐回转洛阳,可在城外水月庵暂且安身,再打探令尊下落,小姐意下如何?
韩翠娥 (白) 就依公子。
白简 (白) 啊,老人家,将银两分与小姐一半,以作路费。
白奇 (白) 是。
(白奇分银一包交白简。)白奇 (白) 日后我们哪里相见?
白简 (白) 就在京中我表兄遇龙酒馆相会。
白奇 (白) 记下了。
白简 (白) 小姐,你我就此分别了吧!
(回头,慢弱演奏。白简、韩翠娥、白奇欲下。白简回身叫韩翠娥。)白简 (白) 啊,小姐!
韩翠娥 (白) 公子何事?
白简 (白) 此番回去不可进城,命我老家人寻访令尊大人就是。小姐多多保重了。
(白简、韩翠娥、白奇欲下。韩翠娥回身叫白简。)韩翠娥 (白) 啊,公子!
白简 (白) 小姐何事?
韩翠娥 (白) 到了京中,早日修书前来。一路之上多多保重。
(白简、韩翠娥、白奇欲下,白简、韩翠娥同回身。)白简、
韩翠娥 (同白) 啊,(小姐)(公子)!
白奇 (白) 哦!
(白奇拦住。锣鼓住。)白奇 (白) 功名要紧哪!
(圆场打下。白简下。白奇、韩翠娥自上场门同下。撤锣。)【第九场】
朱棣 (内白) 侍儿摆驾。
(小锣夺头。侍儿提灯上,站大边。朱棣上。)朱棣 (二黄三眼) 老王爷登大宝一统天下,
人称赞比尧舜半点不差。
文仗着刘伯温阴阳八卦,
武仗着老徐达他东挡西杀。
前夜晚得梦兆有金龙临下,
宣众卿解此梦我细说根芽。
因此上放花灯旨意传下,
众黎民谁能够相认孤家。
(白) 孤……
(朱棣左右看。)朱棣 (白) 大明天子国号永乐。自孤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孤昨夜偶得一梦,见金龙盘绕玉柱,是孤请先生详解,先生言道:金龙盘绕玉柱,我朝不出良将,定出贤臣。为此正月十五日大放花灯与民同乐。孤王改装出宫,前去私访。
侍儿,
侍儿 (白) 奴婢在。
朱棣 (白) 少时到了御街,若遇黎民交谈,不可君臣相称。
侍儿 (白) 怎样相称?
朱棣 (白) 必须主仆相称。
侍儿 (白) 奴婢不敢。
朱棣 (白) 恕你无罪。摆驾!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小侍儿掌红灯御街来进!
(〖小锣抽头〗。)朱棣 (二黄摇板) 哪一个相认我是永乐君。
(小锣下场。朱棣、侍儿同下。)【第十场】
闵江 (内白) 啊哈!
(〖小锣五击头〗。闵江上。)闵江 (数板) 正月,正月十五闹元宵,锣儿不住打,鼓儿不住敲,你说热闹不热闹。
(闵江坐小座。)闵江 (白) 在下闵江。是我在这京城三方街开了一座遇龙酒馆,买卖倒也兴隆。我有个表弟名叫白简。进京赴试,住在我这了。天天老是这么“子曰长、子曰短”的哼哼唧唧,别再病了。今当正月十五大放花灯,我叫他出来看看灯,散散心。
表弟呀,表弟!
(小锣归位。)白简 (内白) 来了。
(白简一条边上。)白简 (念) 赴试进都门,何日挂籍灯?
(白) 表兄。
闵江 (白) 表弟,坐着。
(小锣住头。白简坐大边八字椅,闵江坐小边椅。)白简 (白) 唤小弟为了何事?
闵江 (白) 我看你一天到晚,总是哼哼唧唧的,别再病了。今儿是正月十五,大放花灯,你何不去看看花灯解解闷儿哪。
白简 (白) 小弟此番进京赴试,若去游玩,岂不荒废学习,有负堂上期望。
闵江 (白) 看来你倒是个耗子。
白简 (白) 哦!孝子。
闵江 (白) 对,孝子。那就你念你的书,我做我的买卖。正是:
(闵江站起。)闵江 (念) 士农工商,
白简 (念) 各干一行。
(小锣下场。闵江、白简同下。)【第十一场】
朱棣 (内白) 侍儿带路。
(小锣软夺头。侍儿提灯上,站在大边,朱棣上。)朱棣 (四平调) 适才间离却了皇宫内院,
众梓童送孤到这粉宫楼前。
沿毡帽遮不住龙眉凤眼,
学一个赵太祖夤夜访贤。
(内喊声。)朱棣 (白) 看那旁来了一伙人等,你我登高一望。
(〖小锣抽头〗,大锣弱击。朱棣站台中间椅上,侍儿站旁边。八太平鼓站门同上,杠上官上。)杠上官 (念) 君王有道民安乐,家家齐唱太平歌,太平歌。
(众人同一翻两翻。〖小锣抽头〗,大锣弱击。)杠上官 (念) 君王有道民不苦,家家齐打太平鼓,太平鼓。
(八太平鼓插门领起杠上官同下。〖大锣长丝头〗。)朱棣 (白) 呀!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一伙人等实热闹,
小侍儿上前去细问根苗。
(胡琴奏收头。侍儿面向上场门。)侍儿 (白) 列位请了。
众人 (内同白) 请了。
侍儿 (白) 你们这儿过的是什么会呀?
众人 (内同白) 过的乃是太平会。
侍儿 (白) 何谓太平会?
众人 (内同白) 君王有道民安乐,家家齐唱太平歌。
侍儿 (白) 有劳了。
他们过的是太平会。
朱棣 (白) 何谓太平会?
侍儿 (白) 君王有道民安乐,家家齐唱太平歌。
朱棣 (笑) 哈……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君王有道民安乐,
家家齐唱太平歌。
龙行虎步御街过,
(〖小锣抽头〗。侍儿领起,侍儿、朱棣同走圆场,归小边台口。锣鼓住。)闵江 (内白) 卖酒哦!
朱棣 (白) 呀!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又听得卖酒人一声吆喝。
(胡琴收头。)朱棣 (白) 唤酒保。
侍儿 (白) 酒保!
闵江 (内白) 来了!
(〖小锣五击头〗。闵江自下场门上。)闵江 (念) 刘伶问酒何处好?李白回答此地高。
(白) 军爷,您是喝酒的吗?
朱棣 (白) 可有清静所在?
闵江 (白) 有。您请吧!
朱棣 (白) 带路。
闵江 (白) 是。
(〖小锣五击头〗。闵江、侍儿、朱棣同进门,朱棣入大座,摘剑放桌上,侍儿站小边,闵江站大边。)闵江 (白) 您请上座。用什么酒啊?
朱棣 (白) 将酒名报上。
闵江 (白) 我们有金盘露、银盘露、状元红、史国公。
朱棣 (白) 不好。
(闵江到台口自语。)闵江 (白) 这些酒还不好。有了,把我的招牌报上。
我们还有遇龙酒。
朱棣 (白) 遇龙酒?
闵江 (白) 对啦。
朱棣 (白) 好,取遇龙酒前来。
闵江 (白) 是。
伙计们,遇龙酒一壶啊!
(闵江至下场门取酒。)闵江 (白) 酒到。
朱棣 (白) 唤你再来,去吧。
闵江 (白) 是啦。
(闵江下。)朱棣 (白) 孤王今晚驾坐这遇龙酒馆,倒也有趣也!哈……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遇龙馆怎比得皇宫内院,
小侍儿好比那保驾官员。
孤王我未饮酒留神观看,
白简 (内唱) 巧拙贤愚相是非,
何如一醉尽忘机。
君知天地中宽窄,
雕鹗鸾凤各自飞。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哪里的读书声送到耳边。
(胡琴收头。)朱棣 (白) 唤酒保。
侍儿 (白) 酒保。
闵江 (内白) 来了。
(闵江自下场门上。)闵江 (白) 军爷,什么事您?
朱棣 (白) 我来问你,这酒馆哪里来的读书之声?
闵江 (白) 乃是我的表弟。
朱棣 (白) 哦!是你表弟。好,唤他前来见我。
闵江 (白) 是。
表弟啊!
(小锣住头。白简自下场门上。)白简 (白) 表兄何事?
闵江 (白) 我这来了个吃酒的军爷,听见你读书了,他要见见你。八成是要跟你会会诗文。
白简 (白) 小弟才疏学浅,焉敢对文。
闵江 (白) 那有什么呀!他要说“赵钱孙李”,那你就跟他对呀。
白简 (白) 对什么呀?
闵江 (白) 你就说“周吴郑王”啊。
白简 (白) 取笑了。
闵江 (白) 你快去吧。
军爷,我表弟来了。
(白简进门,站在大边,闵江下。)白简 (白) 晚生有礼。
(白简施礼,朱棣示意侍儿。)侍儿 (白) 这位相公,我家军爷从来不给人家还礼,你请坐。
白简 (白) 哦,告坐。
(白简坐大边跨椅。)朱棣 (白) 这一相公,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白简 (白) 小生白简,乃四川人氏。
朱棣 (白) 原来是白相公,失敬了。
白简 (白) 岂敢。
朱棣 (白) 啊,白相公,今当永乐天子大放花灯,为何不去观灯?因何在此苦读文章?
白简 (白) 小生若去观灯,荒废学业,岂不有负双亲期望。
朱棣 (白) 哎呀呀,真乃孝子也。
白简 (白) 岂敢。
朱棣 (白) 白相公有什么现成的文字,拿来我看。
白简 (白) 无有现成文字,只有草卷一篇,不足一览。
朱棣 (白) 不必过谦,快快取来。
白简 (白) 是。
(白简取文字。)白简 (白) 先生请看。
朱棣 (白) 唔呼呀!看这篇文章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好文才也!
啊,白相公。文章倒也不错,只是笔力弱些。
白简 (白) 当面指教,便是我师。
朱棣 (白) 也罢,你若拜在我的名下,日后决不亏待于你。
白简 (白) 如此,老师请上,受学生一拜。
(白简拜。)朱棣 (白) 罢了,起来。哈……
哎呀且住!文章不错,但不知他的口才如何?有了,待我口试于他。
啊,白相公,卑人有题,你可愿对?
白简 (白) 愿闻。
朱棣 (白) 哎呀呀,但不知以何为题呢?
(小锣三击锣边。)朱棣 (白) 问问什么响亮?
侍儿 (白) 酒保。
(闵江自下场门上。)闵江 (白) 来了。
侍儿 (白) 什么响亮?
闵江 (白) 铁匠钻工。
(闵江下。)侍儿 (白) 乃是铁匠钻工响亮。
朱棣 (白) 就以铁匠钻工为题,听对。
白简 (白) 是。
朱棣 (白) 铁匠钻工红火炉内三闪电。对。
白简 (白) 对。对就:弹棉弓响白云洞中一声雷。
朱棣 (白) 倒也不错。再受一对。
白简 (白) 愿闻。
朱棣 (白) 灯明月明大明江山一统。对。
白简 (白) 对。对就:君乐臣乐永乐天子万年。
朱棣 (白) 怎么讲?
白简 (白) 永乐天子万年。
朱棣 (笑) 哈……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出口成章世间缺,
后来必定是豪杰。
文才口才孤心悦,
(朱棣饮酒。〖小锣抽头〗。)朱棣 (二黄摇板) 就在酒楼歇一歇。
(朱棣睡。)白简 (白) 啊!
(小锣凤点头。)白简 (二黄摇板) 我观此人非凡样,
心中盘算暗思量。
(白) 哎呀且住。我看此人定有来历。不免将胭脂宝褶与他遮寒,求他做一引见之人便了。
(小锣凤点头。)白简 (二黄摇板) 回身去取胭脂褶,
(〖小锣抽头〗。白简出门下,取宝褶上,进门,把宝褶盖在朱棣身上。)白简 (二黄摇板) 我与先生来遮寒。
(小锣小导板头。)朱棣 (二黄散板) 正月十五元宵节,
寡人亲自到御街。
猛然睁开昏花眼,
(朱棣醒。)朱棣 (二黄散板) 抬头只见胭脂褶。
(朱棣出位。)朱棣 (白) 哎呀且住。想这胭脂宝褶乃是孤王宫中之物,赐与大臣,因何落在他手?嗯,待我问个来历。
白相公,此物是你家原有的呀,还是银钱买来的呢?
白简 (白) 乃是朋友相赠。
朱棣 (白) 你的朋友是哪一个?
白简 (白) 乃是二龙山公孙伯。
朱棣 (白) 他乃叛逆之臣,因何与他来往?
白简 (白) 公孙伯虽然落草,倒有辅佐之心。
朱棣 (白) 怎见得?
白简 (白) 学生进京赴试,路过二龙山,被掠上山去。叙来叙去,我二人结为金兰,赠我此宝。言道:我若功名不就,将此宝献与当今,定得一官半职。
朱棣 (白) 原来如此。白相公,你看天色已晚,我身上寒冷,我意欲将此物借去,明日差人与你送来,你看如何啊?
白简 (白) 这,请问老先生上姓?
朱棣 (白) 日月并行。
白简 (白) 原来是明老先生。
朱棣 (笑) 哈……
(小锣凤点头。)朱棣 (二黄摇板) 胭脂宝褶我暂借,
(〖小锣抽头〗。侍儿提灯抱剑下。)朱棣 (二黄摇板) 明日差人把他接。
(〖小锣五击头〗。朱棣下。闵江上。)闵江 (白) 表弟,吃酒的军爷哪?
白简 (白) 走了。
闵江 (白) 酒钱哪?
白简 (白) 写在小弟账上。
闵江 (白) 得!又写在瓤底下了。你那件宝贝衣裳哪?
白简 (白) 借与明老先生了。
闵江 (白) 你跟他又不认识,八成叫他骗走了。
白简 (白) 啊!表兄,有道是:“乘肥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哪,哈……
(白简下。)闵江 (白) 衣裳让人骗走了,还打哈哈哪。书呆子嘛!
(小锣下场。闵江下。)【第十二场】
庆太平 (内白) 孩子们,打道啊!
(小锣牌子六么令前半段。四太监站门引庆太平同上。太监甲托宝褶,太监乙托红官衣,太监丙托盘子放纱帽上盖红绸子,太监丁捧玉带。)庆太平 (念) 万岁游御街,偶遇白秀才。对诗如流水,可算栋梁材。
(白) 咱家穿宫内监庆太平。只因昨晚万岁游玩御街,在遇龙酒馆,偶遇白简,对答如流。万岁见喜,命咱家宣他进宫。
孩子们,打道遇龙酒馆呐!
(众人同走圆场,归上场门一条边。)四太监 (同白) 来到遇龙酒馆。
庆太平 (白) 打了进去。
(〖小锣五击头〗。四太监挖门同进,归两边,庆太平坐小座。)庆太平 (白) 传酒保。
四太监 (同白) 酒保。
闵江 (内白) 来了。
(闵江自下场门上,进门站大边。)闵江 (白) 参见公公。
庆太平 (白) 罢了。你这儿有个白简哪?
闵江 (白) 公公,我这儿卖酒不卖碱。
庆太平 (白) 什么呀!白简,白相公。
闵江 (白) 是有一个。
庆太平 (白) 好,叫他来见见咱家。
闵江 (白) 是。得!
(闵江出门。)闵江 (白) 惹漏子了吧?表弟!
(小锣归位。闵江站大边台角,白简自下场门上。)白简 (念) 但愿功名得中了,蟒袍玉带紧围腰。
闵江 (白) 紧围腰,紧围腰,这就紧出祸来了。
白简 (白) 怎么?
闵江 (白) 大概你那件宝贝衣裳出发事儿,来了不少公公,八成是抓你来了。
白简 (白) 哦,公公来了,这就好了。
(白简欲进门,闵江拉白简回来。)闵江 (白) 喂!表弟,要是出了事儿,你可别说咱们是亲戚。
白简 (白) 却是为何?
闵江 (白) 小买卖人怕打官司。
白简 (白) 哦,是是是。
(白简欲进门,闵江拉白简回来。)闵江 (白) 喂,表弟,要是有了好事儿,你可别忘了哥哥我。
白简 (白) 哈……取笑了。
(小锣住头。白简进门站小边,闵江进门站大边。)白简 (白) 参见公公。
庆太平 (白) 罢了。你就是白简哪?
白简 (白) 正是。
庆太平 (白) 这件衣裳你认识吗?
白简 (白) 这是我昨晚借与明老先生的。
庆太平 (白) 什么明老先生,那是当今的万岁爷。孩子们!把他头上抓了——
(〖大锣一击〗。)庆太平 (白) 身上给我剥了。
(〖大锣一击〗。)庆太平 (白) 别害怕,
(庆太平拿过纱帽盘,掀开红绸子。)庆太平 (白) 看衣更换哪!
闵江 (白) 公公,我跟白相公可是亲戚。
(〖吹打〗。四太监、白简、闵江同窝下,白简换衣。四太监自下场门同上站两边,闵江穿白简衣帽自下场门上,来回走动。)庆太平 (白) 什么人在我这摆来摆去?
闵江 (白) 公公,我跟白相公是亲戚。
庆太平 (白) 什么亲戚?
闵江 (白) 姑表亲。
庆太平 (白) 什么叫姑表亲?
闵江 (白) 他是箍桶匠的儿子,我是裱糊匠的儿子。
庆太平 (白) 去你的吧!好,我问问你,昨晚上万岁爷在这儿喝酒用的是哪张桌子?坐的是哪把椅子?
闵江 (白) 就是这张桌,这把椅子。
庆太平 (白) 用黄绫子包好,这就是宝座啦。
闵江 (白) 是是是。
庆太平 (白) 我再问问你,昨晚上万岁爷在这儿喝酒,你跟他老人家要钱了没有?
闵江 (白) 我哪能跟他要钱!我还直巴结他哪!
庆太平 (白) 你还真会巴结差事。
闵江 (白) 我不巴结他,我巴结谁呀?
庆太平 (白) 好好好。好好好。咱家不通圣命,封你个“百十户”。
闵江 (白) 公公您别看我卖酒,喝不了一百壶,有一壶就醉啦!
庆太平 (白) 没造化的孩子。
来呀,把金豆儿、银豆儿赏给他点儿。
闵江 (白) 谢谢您。
(四太监从怀中掏出金豆儿给闵江,闵江站在大边。白简上。)庆太平 (白) 白相公随咱家进宫,孩子们打道进宫。
(四太监插领门,庆太平下。小锣三枪牌。)闵江 (白) 表弟,见着皇上替我问好。
(白简下。)闵江 (白) 我表弟做了官了,我也是官亲了,闲人闪开,官亲来也。
(小锣下场。闵江下。)【第十三场】
(〖长锤〗。四太监站门同上,朱棣上。)
朱棣 (西皮摇板) 正月十五花灯放,
酒馆之内遇贤良。
龙行虎步金殿上,
(〖闪锤〗。朱棣入大座。庆太平上。)庆太平 (西皮摇板) 宣来白简见君王。
(大锣住头。庆太平进门。)庆太平 (白) 启万岁:白简宣到。
朱棣 (白) 宣白简冠带上殿。
庆太平 (白) 遵旨。
万岁有旨:白简冠带上殿哪!
(庆太平站在大边。小锣归位。)白简 (内白) 领旨。
(白简上。)白简 (念) 昨晚遇龙馆,今日上金銮。
(小锣住头。白简跪中间。)白简 (白) 臣白简见驾,吾皇万岁。
朱棣 (白) 昨日你在酒馆言说公孙伯有辅孤之意,当殿奏来。
白简 (白) 容奏。
(小锣江儿水牌前半段。)朱棣 (白) 白简听封。
白简 (白) 臣。
朱棣 (白) 进宝有功,封为进宝状元。昨日你在酒馆称孤明老先生,就将明字赐姓于你,赐名明遇天。命你去至二龙山招安公孙伯来降,另有封赏。退班!
白简 (白) 万万岁!
(小锣江儿水牌后半段,转回头。四太监自两边分下。庆太平,朱棣同下,白简出门下。)【第十四场】
(大锣闪锤。四喽兵、张仁站门引公孙伯同上。)
公孙伯 (西皮摇板) 贤弟进京无音信,
(大锣闪锤。)公孙伯 (西皮摇板) 不知功名可能成。
(〖大锣长丝头〗。公孙伯坐八字大边椅。李义上。)李义 (白) 启禀大哥:白大人到。
公孙伯 (白) 有请。
(〖吹打〗。四文堂一条边引白简同上。)白简 (白) 仁兄。
公孙伯 (白) 贤弟。哈……请。
(众人挖门同进,白简归大边。)公孙伯 (白) 请坐。
(公孙伯坐小边,白简坐大边。吹打住。)公孙伯 (白) 贤弟得中功名,可喜可贺。
白简 (白) 小弟多承仁兄相赠胭脂宝褶,献与当今,当面谢过。
公孙伯 (白) 岂敢。
白简 (白) 小弟今奉圣命特来招降仁兄辅佐当今。
公孙伯 (白) 待愚兄将山寨之事料理一番,再随同贤弟进京。后面备酒,与贤弟接风。
白简 (白) 请!
(大锣回头接撤锣。众人同窝下。)【第十五场】
(〖小锣五击头〗。吴良心上。)
吴良心 (念) 江湖人称三只手,偷摸钱财盗猫狗。
(白) 在下吴良心。自组不务正业,专靠偷盗为生。今天七月十五城里的城隍庙会,不免把我那两个兄弟叫来,同去城隍庙会做一号两号的。
兄弟们!
(二扒手自两边分上。)二扒手 (同白) 大哥,什么事?
吴良心 (白) 今当城隍庙会,咱们去到那儿做它一号两号的。
二扒手 (同白) 好,走哇!
吴良心 (白) 走!
(小锣下场。吴良心、二扒手同下。)【第十六场】
(大锣冲头接三枪牌。四文堂同上站斜门,白奇、白简、船夫同上。)
白奇 (白) 来到洛阳。
白简 (白) 湾船。
白奇 (白) 湾船。
(大锣冲头。众人同归成正场。)白简 (白) 老人家,我意欲下船,一来察访民情,二来打听我爹爹下落,你看如何?
白奇 (白) 待老奴跟随前去。
白简 (白) 不必跟随,看衣更换。
(〖吹打〗。白简下,换衣,上。吹打住。)白奇 (白) 印信在此,大人收好。
(大锣凤点头。)白简 (西皮摇板) 脱蟒袍换青襟洛阳城进,
(白) 搭了扶手。
(纽丝。船夫搭扶手,白简下船归小边台口。)白简 (西皮摇板) 考风俗查民情暗访爹尊。
白奇 (白) 送大人。
白简 (白) 免。
(冲头。白简上场门下。)白奇 (白) 人役们,小心防守。
(回头接小锣〖水底鱼〗。众人同窝下。)【第十七场】
(二游人、女游人,白简、吴良心、二扒手同上。)
游人甲 (白) 列位请了。
众人 (同白) 请了。
游人甲 (白) 今当城隍庙会,我等一同前往。
(众人同窝下。吴良心偷白简的印,二扒手偷游人金子和玉佩。)二扒手 (同白) 哈……今天运气真不错。
吴良心 (白) 你得着什么?
扒手甲 (白) 一锭金子。
吴良心 (白) 你,你呢?
扒手乙 (白) 玉佩。你呢?
吴良心 (白) 这是什么?黄铜。
二扒手 (同白) 可不是黄铜吗?
吴良心 (白) 正是:
二扒手 (念) 摸来黄金和玉佩,
吴良心 (念) 偷块黄铜真倒霉。
(白) 不要它了!
(吴良心把印扔在地下,窝下。)仇爱川 (内白) 走哇!
(纽丝。仇爱川上。)仇爱川 (西皮散板) 良友无故遭大难,
设法搭救出牢监。
(大锣住头。)仇爱川 (白) 老汉仇爱川。只因我的好友韩若水欠下穆良三十两银子,将他女儿抢去。不想来了一伙强人,将穆良家中传家之宝比目镜与他女儿一同抢去。穆良在洛阳县告那韩若水勾结大盗,将他押在监中。是我在公堂讨限三天,前去捕盗镜之人。今日限期已满,不免再请宽限几日便了。
(大锣凤点头。)仇爱川 (西皮散板) 急急忙忙往前进,
(纽丝。仇爱川走小圆场,踩印。)仇爱川 (西皮散板) 只见一物落埃尘。
(住头。仇爱川拾印。)(白) 哎呀,且住!那日穆良言道,比目镜乃是铜的,用黄绫包裹,莫非就是此物?管它是与不是,前去交差便了。
(回头打下接撤锣。仇爱川拿印下。)【第十八场】
白怀 (内白) 嗯喷!
(小锣帽子头,归位。白怀持扇上。)白怀 (念) 身为公衙捕快,不图民间资财。
(白) 在下白怀,乃四川人氏。不幸遭逢兵戈,我一家人失散。是我一人独自来到河南洛阳县,蒙太爷收留,赐了一名皂班头。这且不言。只因此处乡绅穆良家中失盗,失却了传家之宝比目镜。也曾告到我家太爷台前。我家太爷拿住一名好百姓,名叫韩若水,当堂屈打成招,囚禁在监。是他有一好友名叫仇爱川,当堂讨限三天前来交镜。今日限期已满,我家太爷升堂必要追问此事,那时叫我有何言语回答上去。
(升堂鼓。)四青袍 (内同白) 哦!
白怀 (白) 哦,言语未了,太爷升堂来了。
(兔形锣。白怀将扇子插在腰后。四青袍同站门,金祥瑞上。)金祥瑞 (白) 嗨,我说白……头儿。
白怀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你这差事,可真越当越回去了。
白怀 (白) 怎见得?
金祥瑞 (白) 怎见得?往日老爷升堂,你都打升堂鼓,今儿个老爷升堂,你怎么反升堂鼓也不打了?
白怀 (白) 打过了。
金祥瑞 (白) 打过了?没听见哪!再打还成不成?
白怀 (白) 这倒可以。
(白怀向下场门。)白怀 (白) 伙计们,再打升堂鼓!
(升堂鼓。)白怀 (白) 太爷可曾听见?
金祥瑞 (白) 可这不结了。
(兔形锣。金祥瑞入大座,白怀站大边。)金祥瑞 (念) 我名金祥瑞,一天三个醉。醒了我就喝,醉了我就睡。
(白) 下官金祥瑞。赐进士出身,蒙圣恩放我洛阳县正堂。前者乡绅穆良家中失盗,告在本县案下,也曾将韩若水拿到公堂。是他有个好友,当堂讨限三天,前去捕拿盗镜之人。今儿个限期已满。
我说白头儿。
白怀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那个捕拿盗镜的人,可是讨限三天?今儿个是几儿啦?嗨!今儿个倒底是几儿啦?
白怀 (白) 太爷,那个“讨限”之人只见其去,不见其归,叫小人也是无计奈何呀!
金祥瑞 (白) 这不像官话。你没主意,老爷我倒有个主意。
白怀 (白) 太爷有何高见?
金祥瑞 (白) 把韩若水提出监来,夹了打,打了夹,夹打死了就算了。
白怀 (白) 这个……
(大锣〖水底鱼〗接撕边一击。白怀出门,仇爱川上,同站小边台口。)白怀 (白) “捕镜”人来了?
仇爱川 (白) 来了。
白怀 (白) 镜儿可曾“捕”着?
仇爱川 (白) 捕着了。
白怀 (白) 好,太爷刚刚升堂追问此事。待我与你回禀,在此少等。
(白怀左手撩大带,抬左腿,右掌弯在胸前,面向大边一亮。进门站大边。)白怀 (白) 启太爷,“捕镜”人来了。
金祥瑞 (白) 怎么喳,“捕镜”人他来啦?
白怀 (白) 正是。
金祥瑞 (白) 这可是一脚踢出个屁来,巧得很。
白怀 (白) 哈……巧得很。
金祥瑞 (白) 他在哪儿哪?
白怀 (白) 堂口伺候。
金祥瑞 (白) 把他带上来呀!
白怀 (白) 是。
(白怀出门。)白怀 (白) “捕镜”人随我进来。
仇爱川 (白) 是。
(〖大锣五击头〗。白怀、仇爱川同进门,仇爱川跪台中,白怀站大边。)白怀 (白) “捕镜”人当面。
仇爱川 (白) 叩见太爷。
金祥瑞 (白) 就是他呀?你叫什么名字?
仇爱川 (白) 小人叫仇爱川。
白怀 (白) 太爷,他叫仇爱川,好一个响亮的名字呀!
金祥瑞 (白) 好个响亮的名字,你记着。
你是哪的人哪?
仇爱川 (白) 山西人。
白怀 (白) 啊太爷,他是山西人。山西省人办事是最有信誉的。
金祥瑞 (白) 山西人办事非但有信誉,要是打上官司来,这个上头还是满懂交情的呢!
白怀 (白) 哈……
金祥瑞 (白) 我说你这镜“捕”着没有?
仇爱川 (白) “捕”着了。
金祥瑞 (白) 好,往上跪。亲手递给老爷。
白怀 (白) 往上跪。
(〖撕边一击〗。仇爱川把印递与金祥瑞。)金祥瑞 (白) 啊?
(金祥瑞惊。)金祥瑞 (白) 传禁卒!
(禁卒自下场门上。)禁卒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把他钉肘收监。退堂!
(快冲头。四青袍自两边分下。金祥瑞下。禁卒拉仇爱川同下。)(白怀拿下扇子,走半个小圆场到台中,面向下场门,打开扇子一亮。)
白怀 (叫头) 哎呀且住!
(白) 仇爱川上得堂来,镜儿也曾捕着,太爷为何将他钉肘收监?
(〖撕边一击〗。白怀用右手扇指下场门。)白怀 (白) 这是为了何事?
(〖撕边一击〗。白怀将扇子交左手,右掌摊开一亮。)白怀 (白) 哎呀,这……
(乱锤。白怀往右转身,扶头想。)白怀 (叫头) 哦呵,有了!
(白怀将扇子交右手。)白怀 (白) 我不免紧紧随至二堂,观其动静。正是:
(大锣住头。)白怀 (念) 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
(白怀扇子一指口,打开扇子背在身后,抬左腿,左拳弯在脑前,面向下场门亮相。)金祥瑞 (内白) 白头儿!
白怀 (白) 来了。
(大锣撤锣。白怀下。)【第十九场】
(金祥瑞上。)
金祥瑞 (白) 白头儿,白头儿!
(白怀上,归大边。)白怀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我打你,我打你,我拿坏脚鸭儿踹你。
白怀 (白) 太爷为何打起小人来了?
金祥瑞 (白) 为什么打你?你今儿也拿贼,明儿也拿贼,拿贼你都拿到老爷堂上来啦!
白怀 (白) 啊!难道小人是贼不成?
金祥瑞 (白) 你不是贼,你是窝主。
白怀 (白) 怎见得小人是窝主?
金祥瑞 (白) 怎见得你是窝主?那“捕镜”人他捕的是什么?
白怀 (白) 比目镜哪。
(门子暗上,站小边。)金祥瑞 (白) 又比目镜了又,他竟自把按……
白怀 (白) 噤声!
(白怀往右甩髯,双手摆动,示意有人。)白怀 (白) 嗯喷!
金祥瑞 (白) 门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哪?
门子 (白) 伺候太爷。
金祥瑞 (白) 甭伺候我了。到师爷那儿瞧瞧去吧!
门子 (白) 是。
(门子自上场门下。)白怀 (白) 太爷,按什么?
金祥瑞 (白) 他把按院大人的印给盗来啦!
白怀 (白) 小人不信。
金祥瑞 (白) 不信?你瞧瞧这是什么?
白怀 (白) 哎呀!
金祥瑞 (白) 又哎呀了又。
白怀 (白) 哎呀,太爷。那按院大人失落印信,丢官事小,只恐他全家的性命难保啊!
金祥瑞 (白) 是呀!都是做官的。做官做到这个份上可不容易呀!赶紧顺轿。
白怀 (白) 做什么?
金祥瑞 (白) 我给他送去呀!
白怀 (白) 哎!一颗按院印信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岂明明白白送得的,送不得呀!
金祥瑞 (白) 送不得?
白怀 (白) 送不得。
金祥瑞 (白) 不要紧,刨坑把它埋了得啦。
白怀 (白) 哎!皇家的明器,岂是埋得呀?
金祥瑞 (白) 你看,埋又埋不得,送又送不得,这个私货搁在我家里头呀?
白怀 (白) 太爷,小人倒有一拙见在此。
金祥瑞 (白) 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吧。
白怀 (白) 太爷派一心腹之人,去到黄河两岸打听按院大人,若是失落印信,一定是托病不出——
(白怀双掌左右两摆。)白怀 (白) 文武官员免参免见。若是不曾失落印信,一定拿稳做官,安然无事啊!
(白怀左腕一翻,右腕再一翻,双掌下垂一按。)金祥瑞 (白) 好是好,我哪找心腹人去呀?哎,白头儿呀,你就是我的心腹人哪!辛苦一趟不行吗?
白怀 (白) 小人干办不来。
金祥瑞 (白) 别推辞了!
(快冲头。白怀从外首推磨到小边,金祥瑞从里首推磨到大边,白怀、金祥瑞同往里走,在堂桌处碰面。冲头住。)白怀 (白) 干办不来!
(快冲头。白怀、金祥瑞同往外翻走,到台中碰面。冲头住。)金祥瑞 (白) 去吧,赶紧走。哎哟!你就别叫老爷我着急啦!我的爹!
白怀 (白) 哎!是是是。
金祥瑞 (白) 这是玩笑,走吧!
(回头圆场。金祥瑞下,白怀自上场门下。)【第二十场】
白简 (内白) 走哇!
(大锣〖水底鱼〗。白奇持棍自下场门上,搭扶手,白简上,上船归台中,白奇站大边。)白简 (叫头) 哎呀,管家呀!
(白) 是我下船私访,自不小心,将按院印信失落了!
(〖撕边一击〗。)白奇 (白) 哎呀,大人哪!印信失落事小,只恐全家的性命难保!
(〖撕边一击〗。)白简 (白) 待我投江自尽了吧!
(白简欲投江,白奇拉住。)白奇 (白) 且慢!大人不必如此。老奴自有裁处,请舱内歇息。
白简 (白) 咳!
(〖大锣五击头〗。白简下。)白奇 (白) 差役来见。
(〖小锣五击头〗。差役甲、差役乙同上。)差役甲 (念) 人平不语,
差役乙 (念) 水平不流。
(二差役同上船。)差役甲、
差役乙 (同白) 参见二爷,有何吩咐?
白奇 (白) 命你二人在两岸之上巡视,若有可疑之人抓来见我。
差役甲、差役乙 (同白) 是。
(白奇下。二差役同下船,自上场门同下。)【第二十一场】
(〖小锣五击头〗。白怀执扇子上。)
白怀 (念)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
(白) 来此已是黄河两岸。你看这大官船、小官船,一十二号采莲船。按院大人在此下马是何等威严,是何等的体面哪!真个是呀!要得真富贵,还是帝王家。有了,我就在此偷看偷看便了。
(白怀将扇子插大腰后,望下场门。二差役同暗上,差役甲在白怀左边打嘴巴,白怀往右躲,差役乙在白怀右边用铁链锁住。大锣慢冲头。二差役拉白怀同上船,同走小圆场,白怀面向外,跪在台口。)差役甲、
差役乙 (同白) 有请二爷。
(白奇自下场门上,站大边。)差役甲、
差役乙 (同白) 拿住可疑之人。
白奇 (白) 将他刑具去掉,你二人退下。
差役甲、差役乙 (同白) 是!
(二差役摘链子同下船,自上场门同下。)白奇 (白) 唗!胆大奸细,竟敢前来窥探官船,该当何罪?
白怀 (白) 哎呀,大人哪!小人是个办差的呀!
白奇 (白) 你叫何名字?在哪里办差?与我讲。
白怀 (白) 是。小人名叫白怀,在洛阳县当了一名皂班头。
(白奇惊,细看,认出白怀。)白奇 (白) 太老爷到了。
有请大人。
(白简自下场门上。)白奇 (白) 太老爷到了。
白怀 (白) 奉了我家太爷之命,打探按院大人在何处下马,也好准备公馆,大人开恩。
(白简跪在左边,白奇跪在右边。)白简 (白) 爹爹。
(〖撕边一击〗。白怀惊,坐在地下,伸左腿一亮。)白怀 (白) 啊!你是何人?
白简 (白) 孩儿白简。
(〖撕边一击〗。)白怀 (白) 你是我儿白简?
白简 (白) 正是。
白奇 (白) 老太爷!
(〖撕边一击〗。白怀一惊,坐地下。)白怀 (白) 你是何人哪?
白奇 (白) 老奴白奇。
(〖撕边一击〗。)白怀 (白) 你是我老家人白奇?
白奇 (白) 正是。
白怀、 (白) 白简、白奇,哈……
(大锣住头。白怀、白简、白奇同站起。)白怀 (白) 哎呀呀不是你二人在此,为父大大吃了一惊哪!
(白怀坐小座。)白简 (白) 爹爹请上,受孩儿大礼参拜。
白怀 (白) 不用拜了。
白简 (白) 恕孩儿久离膝下,少奉甘旨,爹爹恕孩儿不孝之罪。
(白简拜。)白怀 (白) 为求功名,何罪之有。起来,起来。
白奇 (白) 老太爷请上,受老奴一拜。
白怀 (白) 慢来,慢来。
(白怀站起。)白怀 (白) 你偌大年纪,不消拜了。
白奇 (白) 多谢老太爷。
(大锣住头。白怀坐下。)白怀 (白) 儿呀,看你这般光景,想是功名不曾上进,在按院大人台前当了一名幕宾,可是吗?
白简 (白) 孩儿进京求名,蒙圣恩封为进宝状元,钦赐八府巡按。
白怀 (白) 八府巡按?哦!不对了,不对了。为父在衙门也曾看过缙绅,上面写着“明遇天”三字,不是我儿的名字。你不要哄我呀!
白简 (白) 爹爹有所不知,圣上恩赐御名。明遇天就是孩儿的名字。
白怀 (白) 怎么?圣上恩赐的御名,明遇天就是孩儿的名字?
白简 (白) 正是。
白怀 (白) 当真?
白简 (白) 当真。
白怀 (白) 果然?
白奇 (白) 果然。
白怀 (白) 哈……哎呀……
(白怀站起。)白怀 (白) 待为父谢天谢地。
白简 (白) 当谢天地。
白怀 (白) 老哥哥,我儿当初在南学攻书的时节,我说他是个有出息的,他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呀!
白奇 (白) 老太爷的眼力不差。
(白怀坐下。)白怀 (白) 儿啊,你如今是八府巡按,为父呢?
白简 (白) 老封君。
(〖撕边一击〗。)白怀 (白) 哦,老封君。
白奇 (白) 老太爷。
(〖撕边一击〗。)白怀 (白) 老太爷,哈……
(〖撕边一击〗。白怀站起。)白怀 (白) 老哥哥,我儿得此荣耀,皆是老哥哥的指教啊!
白奇 (白) 老太爷的栽培。
白怀 (白) 不不不,老哥哥的指教哇!哈……
(白怀坐下。〖软撕边一击〗。白简叹气。)白简 (白) 唉!
白怀 (白) 儿呀,今日父子相逢,骨肉团圆,理当欢天喜地,你为何愁眉不展哪?
(白怀一看自己。)白怀 (白) 唔唔是了,你如今是八府巡按,为爷的乃是个皂班头,诚恐玷污了你。这也无妨紧要,待我回得衙去,写个辞条,将这个皂班头辞掉也就是了,不要着急呀!
白简 (白) 不是哟。
白怀 (白) 不是的。儿啊,你有什么心事吧?
白简 (白) 孩儿正有心事在怀。
白怀 (白) 有什么心事对为父的言说。
白简 (白) 这个……
(白奇左手挡住,摆右手暗示。)白怀 (白) 哎,老哥哥,今日我父子相逢,骨肉团圆,有几句心腹话叙谈,你不要在一旁指手画脚,你歇息去吧,唤你再来。
儿呀,慢慢地讲来。
白简 (白) 是儿下船私访,自不小心,竟自将……
(白奇摆手暗示。)白怀 (白) 唗!
(〖大锣五击头〗。白怀站起。)白怀 (白) 方才怎样嘱咐于你,不叫你在一旁打扰。唔,是了,你是按院大人的都管家,我就打你不得?我说打就打。
(撕边转软撕边一击。白怀左手拿大带,右拳高举,骑马式一亮。)白奇 (白) 老太爷。
白简 (白) 爹爹。
(白奇、白简同跪下。)白怀 (白) 哈……
(白怀放下拳。)白怀 (白) 老哥哥,
(白怀扶起白奇,白简站起。)白怀 (白) 你偌大年纪,我岂能打你呀?我父子在此讲话,你一旁歇息去吧,唤你再来。
儿呀,讲来呀!
白简 (叫头) 爹爹呀!
(白) 孩儿下船私访将按院印信失落了。
白怀 (白) 哦!
(白怀撕边一击。)白怀 (白) 怎么?你下船私访将按院印信失落了?
(〖撕边一击〗。)白怀 (白) 好好好!
(白怀髯口抖,右手颤抖叫白简。)白怀 (白) 你近前来。
(白简害怕又不得不近前,白奇着急。)白怀 (白) 唗!
(白怀打白简嘴巴。大锣叫头。)白怀 (白) 你身为官职,印信乃皇家明器,怎么你竟自将它失落了。我说你是个没有出息的,果然是个没有出息的呀!
(白怀指白奇。)白怀 (白) 唗!大胆老狗,你家大人下船私访,你为何不跟随前去呀?
白奇 (白) 不叫老奴跟随前去呀!
白怀 (白) 呀呀呸!
(〖大锣五击头〗。)白怀 (白) 我儿得此荣耀,这有了福,是大家同享。这有了祸!
(〖撕边一击〗。白怀双手托髯一亮。)白怀 (白) 少不得我父子承当。
(快冲头。白怀双手扔下髯,朝天躬身一亮。)白怀 (叫头) 天哪,天!
(白) 我儿身为八府巡按,下船私访,自不小心,将印信失落,丢官事小,只恐我全家性命——
(白怀往左甩髯,双掌摊开一亮。)白怀 (白) 难保!
(慢撕边一击。白怀颤抖,白奇往前搬椅子,白简扶白怀气椅坐下。)白简 (白) 爹爹醒来,爹爹醒来!
白奇 (白) 老太爷,老太爷!
(白怀苏醒,双手搌眼。〖撕边一击〗。白怀左手往外一指。〖撕边一击〗。白怀双手右侧做护印姿势。〖撕边一击〗。白怀左手搂髯,右手拍腰。〖撕边一击〗。白怀左手扔下髯。慢叫头起三笑。)(白怀向白简。)
白怀 (三笑) 哈哈!
(白怀向白奇。)白怀 (三笑) 哈哈!
(白怀站起。)白怀 (三笑) 哈……
(撕边转圆场。白奇搬回椅子,白怀坐下。)白简 (白) 爹爹为何发笑?
白怀 (白) 儿啊!印信有了。
白简 (白) 现在何处?
白怀 (白) 现在洛阳。
白简 (白) 来,顺轿。
(白怀站起。)白怀 (白) 且慢!顺轿何往?
白简 (白) 前来要印。
白怀 (白) 凭着何来?
白简 (白) 白头文书。
白怀 (白) 哎!想那洛阳县知县金祥瑞,乃是二甲进士出身,颇晓官箴。那白头文书岂能调得那按院印信哪?荒唐得很,必须定计而行。大家想来!
儿啊,你有何计策?
白简 (白) 孩儿忙中无计。
白怀 (白) 身为按院大人,说什么忙中无计,没有出息。
老哥哥,你有何主意呀?
白奇 (白) 老奴也是无计呀!
白怀 (白) 身为按院大人的都管家,事到如今连个计策都没有。嘿嘿!看起来,还是我这个老——
(〖撕边一击〗。白怀双手托髯。)白简 (白) 老封君。
白怀 (白) 老封君。
白奇 (白) 老太爷。
白怀 (白) 老太爷。哈……
(〖撕边一击〗。白怀放下髯。)白怀 (白) 儿啊,若要此印,却也不难,除非用水火之计。
白简、白奇 (同白) 何谓水火之计?
白怀 (白) 此番我儿吩咐人役牌发洛阳县,文武官员免参免见,单传洛阳县知县金祥瑞,进察院待茶。
白简 (白) 茶罢之后?
白怀 (白) 儿就与他个压照。
(白怀右手搂髯,伸出左掌往下一按。)白简 (白) 什么叫做压照?
白怀 (白) 呵呵!身为按院大人,连压照二字都不懂。哎呀呀!我儿说道:本院一路而来,闻得你好酒贪杯,不理民词,待本院打本进京,参掉你的考程。
白简 (白) 恐他有辩。
白怀 (白) 让他去辩。
白简 (白) 辩罢之后。
白怀 (白) 儿再与他一个大大的压照。
白简 (白) 又是什么压照?
白怀 (白) 那金祥瑞乃是有残疾之人,行路是一步三点头。
(白怀学金祥瑞走路样子。)白怀 (白) 我儿言道:胆大洛阳县,你有多大前程,敢在本院面前摆来摆去,想是欺我年幼不会为官。可知我上方宝剑不利!
(白怀双手比刀势。)白简 (白) 恐他又有辩。
白怀 (白) 让他去辩。
白简 (白) 再辩罢之后?
白怀 (白) 这个!
(白怀想,双手朝天拱手。)白怀 (叫头) 天哪,天!
(白) 想我白怀虽在公门之中,并未做过损阴丧德之事。今日为了我儿的印信哪……呵呵,这也说不得了!
(〖大锣五击头〗。)白怀 (白) 待为父去至马棚,我就放,
(白怀左手搂髯,右掌胸前一按,抬右腿一亮。冲头。白怀往右转身走小圆场亮住。)白怀 (白) 放起一把号火。
(白怀左手扔髯,拿起大带,右掌一涮高举头上,右脚掏步,丁字步一亮,放下大带。)白怀 (白) 我儿吩咐人役速速前去救火。
老哥哥,
(白怀走到白奇身旁。)白怀 (白) 你就把那空印箱交与那洛阳县。
白奇 (白) 恐他不接吧。
白怀 (白) 丢也要丢在他身上啊。
白奇 (白) 是是是。
白怀 (白) 我儿救火回来,开箱用印批发四路的文书,里面若是有了印信,儿啊,你千万要保举他高升啊!
白简 (白) 爹爹,若是无有印信呢?
白怀 (白) 这个……
(叫头) 哎呀!
(白) 若是无有印信,我儿打本进京,奏明圣上,道洛阳县知县金祥瑞是个盗印的——
(白怀左手往外一指。)白怀 (白) 贼官。
(大锣住头。)白怀 (白) 我父子纵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撕边一击〗。)白怀 (白) 儿呀,记下了。
老哥哥,留心在意,看看岸上有人无人。
白奇 (白) 两岸无人。
白怀 (白) 两岸无人,为父的去也!
(白怀拔出扇子,拉山膀。大锣纽丝。)白怀 (西皮散板) 昔日曹操下江东,
赤壁周郎用火攻。
为烧曹兵百万众,
还须孔明借东风。
(大锣回头,圆场。)白怀 (白) 记下了!
(白怀下船往上场门走。)白简 (白) 送爹爹。
(白怀回身,往左甩髯,左手一摇,右手扔起扇子,左手接住,往右甩髯,右掌胸前一按,抬右腿亮相,自上场门下。)白简 (白) 吩咐牌发洛阳县去者。
白奇 (白) 是。
(大锣圆场转撤锣。白简、白奇同下。)【第二十二场】
(〖小锣抽头〗。金祥瑞上。)
金祥瑞 (西皮散板) 白头儿一去不回转,
等得本县我不耐烦。
(白怀溜上,归大边,在金祥瑞身后站。)金祥瑞 (白) 嘿嘿!这个白头儿啊!天生不是办事的衙役。我叫你干什么去了?到了那儿探听探听是怎么回事儿,赶紧回来告诉我个信儿,我也好放心哪!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啦。别忙,回来抓个茬儿,我非打他个二——
白怀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怀 (白) 那个“二”字上,小人就回来了。
金祥瑞 (白) 我说这“宝”压上了不是!打听倒是怎么样了?
白怀 (白) 小人打听的明白,按院大人就在我们这个地方下马。
金祥瑞 (白) 啊!就在咱们这个地方下马?真是可以。缝穷的撒尿——瞅冷子就来了。他是我的上司,我得迎接他呀!赶紧顺轿,顺轿。
白怀 (白) 来不及了。
金祥瑞 (白) 来不及了,备马。
白怀 (白) 也来不及了。
金祥瑞 (白) 都来不及了。我不去哪成啊?
白怀 (白) 步行而去。
金祥瑞 (白) 走着去,就我这两步走,那不是活受罪吗?
白怀 (白) 小人搀扶太爷。
金祥瑞 (白) 你搀着我?有的,真会巴结差事。就这么办,走着!
(白怀双手搀着金祥瑞的右手,走小圆场,随说随走。)金祥瑞 (白) 这趟你得受点儿累。
白怀 (白) 当得效劳。
金祥瑞 (白) 真格的,你打听的这位按院大人多大岁数啦?
白怀 (白) 二十以上,三十以下。
金祥瑞 (白) 年轻啊!这都是没影的事儿,这么点岁数做这么大官。什么也甭说了,人家的走了官运。
白怀 (白) 太爷,小人打听的明白,按院大人虽然年幼,性情高傲。太爷此番前去必须小心一二。
金祥瑞 (白) 是不是?年轻人没准脾气。我就怵这样。
白怀 (白) 要留心才是。
金祥瑞 (白) 留心……也只好是留心吧!咱们小心当差,小心无过。这趟差事完了,我好好地提拔提拔你,叫你高兴高兴。
白怀 (白) 太爷怎样提拔小人?
(白怀、金祥瑞同至台口偏小边。)金祥瑞 (白) 我给你好差事,挣两钱呀!我把那稿案门给你。
白怀 (白) 谢太爷。
金祥瑞 (白) 马号也归你。
白怀 (白) 谢太爷。
金祥瑞 (白) 管厨非你不可。
庶务是你的事儿了。
白怀 (白) 是……
金祥瑞 (白) 干脆这么办吧,我把这衙门是进钱的道,都给你一人。
白怀 (白) 谢太爷的天恩。
(白怀放开金祥瑞的手请安,金祥瑞跌。)金祥瑞 (白) 你倒搀着我呀!
(白怀伸右手一搀,搀空。)金祥瑞 (白) 这边。
(白怀伸左手一搀,搀空。)金祥瑞 (白) 这边。
(白怀伸右手一搀,搀住。)金祥瑞 (白) 别跟我斗鸡啦!这是成心哪!
(〖大锣圆场〗。白怀搀扶金祥瑞同下。)【第二十三场】
(冲头,〖急三枪〗。四红文堂同上,站向下场门斜门,白奇抱空印盒引白简同上。白怀搀金祥瑞自下场门同上迎接拿禀帖。)
白怀 (白) 洛阳县知县金祥瑞迎接大人。
白奇 (白) 洛阳县迎接大人。
白简 (白) 察院伺候。
白怀 (白) 啊!
金祥瑞 (白) 怎么着啦?
白怀 (白) 察院伺候。
(〖吹打〗。众人同下。四红文堂同挖上,站两边,白奇、白简同上,同进门。白奇站大边,空印盒放桌上。白简入大座。金祥瑞、白怀同上,在门外。白怀搬门椅,金祥瑞坐下,白怀站右旁。)白简 (白) 来!
白奇 (白) 有。
白简 (白) 传话出去,文武官员一概免参免见,单传洛阳县知县金祥瑞进察院待茶。
白奇 (白) 是。
(白奇走到台中。)白奇 (白) 下面听者!大人传谕:文武官员一概免参免见,单传洛阳县知县金祥瑞进察院待茶。
(白奇回原位。)白怀 (白) 啊!
金祥瑞 (白) 唷喝!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到这儿怪叫啊?
白怀 (白) 太爷可曾听见吗?
金祥瑞 (白) 说什么来着?
白怀 (白) 按院大人传出话来,文武官员一概免参免见,单传洛阳县知县金祥瑞进察院待茶。
金祥瑞 (白) 敢情是够瞧半天的啦……这茬儿不对?
白怀 (白) 怎么?
金祥瑞 (白) 文武官员一概免见,单传我是怎么档子事儿呀?
白怀 (白) 想是太爷的官亲到了。
金祥瑞 (白) 官亲,官亲有数。你瞧有他、有他……
白怀 (白) 有他。
金祥瑞 (白) 没他呀。
白怀 (白) 同年。
金祥瑞 (白) 同年更有有数啦。你瞧有他、有他……
白怀 (白) 有他。
金祥瑞 (白) 还是没他。
白怀 (白) 这小人就猜不着了。
金祥瑞 (白) 咱们也别打闷葫芦啦!他是我的上司,要见我,我敢不去吗?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早晚也得见。
白怀 (白) 太爷,小人打听的明白,按院大人虽然年幼,性情高傲。太爷此番进去要留心一二。
金祥瑞 (白) 性情高傲,架不住我没错,我怕他什么?
白怀 (白) 太爷,倘若是按院大人摆布下来,说道:本院一路而来,闻得你好酒贪杯,不理民词,待本院打本进京,参掉你的考程。
金祥瑞 (白) 这茬可老!不错,我好喝。可是一样,他不知道哇!
白怀 (白) 百姓们的传言哪!
金祥瑞 (白) 好百姓啊!我待他们不错,没事儿给我造这个旱谣言。可是这么一说,在是摆布下来,总得提防。老白,你给我想两句。
白怀 (白) 按院大人若是摆布下来,太爷说道:卑职自幼在书房攻书,偶得风寒疾症。请名医调治,用虎骨烧酒为引,吃酒也是用药,用药也是吃酒。此乃黎民百姓一概谤言。
金祥瑞 (白) 谤者是虚,对,没那么八宗事。有这两句话总能搪脱他。
白怀 (白) 哦哦哦。
金祥瑞 (白) 我去见他去。
(金祥瑞站起,欲进门。)白怀 (白) 哎呀!嘿嘿!要糟啊,要糟!
金祥瑞 (白) 什么要糟,要糟?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你又哎哟,有什么毛病。
白怀 (白) 太爷此番进去,见了按院大人,也是这样的行走吗?
金祥瑞 (白) 我这两步走,这是一年半年的了吗?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你吗?我还告诉你:起根儿啊,我是一点残疾没有。老太爷六根不全,他走道是这样一步三点头,如今他与世长辞啦,我丁忧了,闷坐书房,思亲落泪。那天我心一烦,故意把腿砸折了,我要学他那两步走。这是上书的,岂不知:“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我这是尽这点孝心,他埋怨我什么?
白怀 (白) 倘若摆布下来说道:胆大洛阳县,你有多大前程,敢在本院面前这么摆来摆去,你是欺我年幼不会为官。可知我上方宝剑不利!
(白怀双手比刀势,金祥瑞惊坐下。)金祥瑞 (白) 我的娘啊!动这家伙,真要这么找下来,我应当说什么?
白怀 (白) 太爷自己酌量。
金祥瑞 (白) 这可是成心给我添腌的。这会儿你又不管了,别介,老白,咱们交情不是一半年的了,几十年了,没错儿,别拿糖啊!
白怀 (白) 无有主意了。
金祥瑞 (白) 我杀个鸡,乖打乖打膀子,抻抻嗓子,来了,听着,咯咯咯……
(金祥瑞学鸡叫。)金祥瑞 (白) 怎么样?想两句吧!
白怀 (白) 哈……若是摆布下来,太爷说道:卑职自幼在父母台前行孝就是这样行走;书房之中见了先生也是这样行走;科场之中见了宗师大人,也是这样行走;进京引见当今天子也是这样行走。此乃父母生就的遗体,万无更改。
金祥瑞 (白) 好!父母生就的遗体是万无更改。不能今儿个为见他,还把我重新——
白怀 (白) 也来不及了。
金祥瑞 (白) 是啊!也没有那么快的手艺人哪!这是哪儿的事?赶快给我报门哪!
(白怀把椅子搬下去,上来报门。)白怀 (白) 报!洛阳县知县金祥瑞告进。
(金祥瑞挖门进去,站大边。)四文堂 (同白) 哦!
白怀 (白) 待我到马棚放火。
(白怀自上场门下。)金祥瑞 (白) 好良心!
卑职洛阳县知县金祥瑞参见老大人。
白奇 (白) 起、免、打躬!
白简 (白) 来。
白奇 (白) 有。
白简 (白) 与贵县看座。
白奇 (白) 是。
(白奇搬椅到大边跨椅。)金祥瑞 (白) 且慢!老大人在此,哪有卑职的座位呀?不敢坐。
白简 (白) 有话叙谈,请坐。
金祥瑞 (白) 卑职告坐。
白奇 (白) 起、免、打躬!
(金祥瑞坐下。)白简 (白) 贵县好?
金祥瑞 (白) 好。老大人可好?
白简 (白) 本院好。
金祥瑞 (白) 好就好。
白简 (白) 贵县。
金祥瑞 (白) 老大人。
白简 (白) 本院一路而来,
金祥瑞 (白) 来啦!
白简 (白) 本院一路而来,闻得你好酒贪杯,不理民词,待本院打本进京,参掉你的考程。
(金祥瑞跪下。)金祥瑞 (白) 哎呀,我的老大人哪!
(〖大锣五击头〗。)金祥瑞 (白) 卑职自幼在书房攻书,偶然得下风寒疾症。请名医调治,用虎骨烧酒为引,吃酒也是用药,用药也是吃酒。此乃黎民百姓一概谤言。我的老……大人。
白简 (白) 回衙理事。
金祥瑞 (白) 多谢老大人。
(金祥瑞站起,转身欲出门。软撕边。)白简 (白) 唗!
(〖大锣五击头〗。)金祥瑞 (白) 哎哟,我的妈呀!
(金祥瑞转身向里跪下。)白简 (白) 胆大洛阳县,你有多大前程,敢在本院面前一步三点头,欺我年幼不会为官,可知我上方宝剑不利!
金祥瑞 (白) 哎呀,我的老大人哪!卑职自幼在父母堂前行孝就是这样行走;书房之中见了先生,也是这样行走;科场之中见了宗师大人,也是这样行走;进京引见当今天子也是这样行走。此乃父母生就的遗体万无更改呀,我的老大人!
白简 (白) 回衙理事。
金祥瑞 (白) 多谢老大人。
(金祥瑞站在大边。冲头。衙役报上。)衙役 (白) 马棚失火。
金祥瑞 (白) 我知道了。
(衙役下。)白简 (白) 本院前去救火。贵县护印。
金祥瑞 (白) 卑职不敢担待。
(大锣〖急急风〗。四文堂引白简倒领,自上场门同下。白奇把空印盒交给金祥瑞,自上场门下。)金祥瑞 (白) 卑职不敢担待……不敢担待。哈哈!这是哪儿的事啊?你瞧这毛腾似火的,马棚失火是我们地方官的事,与你按院大人有什么相干哪?你瞧这毛腾似火的,带着人役救火去了。救火也罢,你倒是把这东西带着呀!这个玩意儿也是胡擩鼓的吗?真可谓荒唐啊!荒唐之至呀!这可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呀,荒唐之至啊!这话可又说回来啦,有朝一日我要是告老还乡,家门口也贴得按院的门封告条。这倒是个乐儿,是个乐儿,我总乐得那个呀咿哟!没响声,空的!
白头儿……
(白怀自下场门上,站大边。)白怀 (白) 来了,来了。太爷!
金祥瑞 (白) 你哪儿去了?
白怀 (白) 伺候太爷。
金祥瑞 (白) 你还伺候我哪?马棚失火,知道不知道呀?
白怀 (白) 小人报过了。
金祥瑞 (白) 我知道你报过了。瞧见没有,按院大人救火去了。
白怀 (白) 按院大人救火,太爷就没事了。
金祥瑞 (白) 没事了?你瞧见没有?他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啦。
白怀 (白) 哎呀!
(白怀搀扶金祥瑞归当中,白怀拜。)白怀 (白) 小人与老爷叩贺添喜。
金祥瑞 (白) 我洗什么呀?修脚穿袜子吧。
白怀 (白) 太爷,按院大人救火回来,开箱用印批发四路的文书,道太爷护印有功,奏明天子,不升粮道,定升知府。
金祥瑞 (白) 知府?我连豆腐也升不了啦!
白怀 (白) 怎么?
金祥瑞 (白) 它是空的。
白怀 (白) 啊?
金祥瑞 (白) 空的!
白怀 (白) 哦,空的?
金祥瑞 (白) 啊!
白怀 (白) 你就不该接他的呀!
金祥瑞 (白) 现成的话,你真会说。他是我的上司,交给我东西,我敢不接吗?这么说吧,我把它交给你,你接不接?
白怀 (白) 我不接。
(白怀双手向身后,斜垂。)金祥瑞 (白) 你知道它是空的吗?
白怀 (白) 太爷,他这么一来一往,小人倒明白了。
金祥瑞 (白) 你明白什么?
白怀 (白) 莫非他要那颗印信吗?
金祥瑞 (白) 嗯,这茬有。对,可不是这么个要法呀!知道我好喝呀!应该下封帖,把我请过去,哪么是花厅呢!预备一桌酒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谈话,话里套话,袖里来袖里去的,我不就把这个东西给他了。什么事呀!拿苦汤捞我呀,欺负我是捐班呀!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纱帽不戴了,上告他去。
白怀 (叫头) 哎呀,太爷呀!
(白) 按院大人救火回来,开箱用印批发四路的文书,里面无有印信,他奏明天子,告太爷是个盗印的贼官!
(白怀右手往外指,左手搂髯一亮。)金祥瑞 (白) 哎哟,我的妈呀!
(金祥瑞手中印盒扔在小边地下。)白怀 (白) 哎呀!
(白怀双手抚右脚。)金祥瑞 (白) 怎么了?
白怀 (白) 砸了我的脚了。
金祥瑞 (白) 我把印盒掉在这边,会砸了你的脚了,你可真会做功。要依你怎么办?
白怀 (白) 将那颗印信装在里面也就完了。
金祥瑞 (白) 大概也就没事了。就这么办吧。门子!
(白怀捂住金祥瑞的嘴。)白怀 (白) 太爷叫门子做甚?
金祥瑞 (白) 叫门子包印哪。
白怀 (白) 叫门子包印,岂不走露风声哪!
金祥瑞 (白) 那谁会包印哪?
白怀 (白) 小人会包印。
(白怀双手比护印势,抬左腿一亮。)金祥瑞 (白) 有你的!包印你也会;两头出主意,你也会。卖甲的抖露口袋,倒底还是——
(白怀、金祥瑞同对指。)白怀 (白) 太爷。
金祥瑞 (白) 一点儿亏不吃。
白怀 (白) 太爷,印呢?
金祥瑞 (白) 印在我这哪。
白怀 (白) 拿来呀!
金祥瑞 (白) 给你。
白怀 (白) 啊!
金祥瑞 (白) 别让啊!
白怀 (白) 太爷巡风。
(大锣阴锣。白怀拾起印盒,面向里在桌上包印,右转身往外翻着走,站大边,将印盒交给金祥瑞。)金祥瑞 (白) 怎么样?
白怀 (白) 包好了。
金祥瑞 (白) 我得试试。
(金祥瑞晃印盒三下。〖吹打〗。)四文堂 (内同白) 哦!
金祥瑞 (白) 去你的!
(四文堂、白奇、白简同上,挖门。金祥瑞把印盒交给白奇。白简入大座。白怀示意白奇里面有印。白奇将印盒放桌上。)金祥瑞 (白) 我咬你!
(白怀下,金祥瑞坐原位。二差人同上。)白奇 (白) 用印。
(〖大锣急三枪〗。二差人领公文同下。)白简 (白) 贵县护印有功,待本院打本进京,不升粮道,定升知府。
金祥瑞 (白) 老大人方才前去救火,叫卑职我大大吃了一惊哟!
白简 (白) 将韩若水一案,拨在本院审问。贵县回衙理事去吧!
金祥瑞 (白) 多谢老大人。
白简 (白) 掩门!
(四文堂自两边分下。白简、白奇同下。)金祥瑞 (白) 卑职告退。带马回衙。
(冲头,〖水底鱼〗,回头。四青袍、二差役自两边分上,金祥瑞持鞭上马。众人同领起走圆场,归上场门一条边。金祥瑞下马,进门,坐小座,四青袍接鞭自上场门同下。二差役随金祥瑞挖门同进去,站两边。)金祥瑞 (白) 这岔儿不对呀!马棚失火有我地方官哪!他按院大人干嘛去呀?糊里糊涂印就归他了,这里头一定有缘故。
来,把白头儿给叫来。
差役甲 (白) 白头儿!白头儿!
回太爷:白头儿不见了。
金祥瑞 (白) 又找地方喝酒去啦!把他给我找回来。
差役甲 (白) 是。
(〖小锣五击头〗。差役甲下,上。)差役甲 (白) 启老爷:白怀辞呈呈上。
金祥瑞 (白) 他要辞差不干?你告诉他:老爷我不准他。
差役甲 (白) 乃是按院大人差人送来的。
金祥瑞 (白) 这按院大人你也太爱管闲事了,送辞呈你也管。
(〖小锣五击头〗。差役甲下,上。)差役甲 (白) 上差到。
金祥瑞 (白) 有请。
(大锣冲头。白奇上,金祥瑞迎出。)金祥瑞 (白) 上差。
白奇 (白) 贵县。
(白奇、金祥瑞同挖门进。白奇坐八字椅大边。金祥瑞坐小边。)金祥瑞 (白) 上差到此有何见教?
白奇 (白) 奉了按院大人之命,请贵县过衙饮宴。
金祥瑞 (白) 卑职有事在身,不能前去。
白奇 (白) 哼!不可违误。
(白奇出门下。)金祥瑞 (白) 有瞪眼请客的吗?没法子,他是我的上司,总得去。
来呀!
(大锣冲头。四青袍自两边分上。)金祥瑞 (白) 带马呀!
(回头圆场。金祥瑞持鞭上马,众人领金祥瑞同下。)【第二十四场】
(〖大锣五击头〗。白奇上。)
白奇 (白) 有请大人。
(白简自下场门上。)白简 (白) 何事?
白奇 (白) 洛阳县到。
白简 (白) 有请。
白奇 (白) 有请。
(〖吹打〗。四青袍,二差役上场门一条边引金祥瑞同上,金祥瑞下马。众人自上场门同下。金祥瑞进门站小边。)金祥瑞 (白) 大人唤卑职前来必有见教。
白简 (白) 请贵县到此一来饮宴,二来家父要见贵县。
金祥瑞 (白) 怎么?老封翁也来行辕了?请来,卑职拜见。
白简 (白) 请少待。
有请爹爹。
(〖大锣五击头〗。白怀自下场门上。)白怀 (白) 何事?
白简 (白) 洛阳县到。
白怀 (白) 好,待我取笑于他。
贵县在哪里?贵县在哪里?
(白怀进门站台中。)金祥瑞 (白) 你不是白——
白怀 (白) 嗯!
金祥瑞 (白) 卑……职参见白老太爷。
白怀 (白) 贵县请起。酒宴摆下。
(〖吹打〗。白怀入大座,白简坐大边跨椅,金祥瑞坐小边跨椅。白奇斟酒,下。)白怀 (白) 贵县请。
金祥瑞 (白) 请。
(〖大锣急三枪〗。众人同饮酒。)金祥瑞 (白) 卑职告便。
(金祥瑞出门站小边台口。)金祥瑞 (白) 他不是我衙门里的白头儿吗?怎么又成了按院大人的爸爸了?这事把我闹糊涂了,我得问个清楚。
(金祥瑞进门坐原位。)金祥瑞 (白) 老太爷,请将已往之事说与卑职洗耳恭听。
白怀 (白) 贵县要问,贵县听了。
(大锣慢长锤,夺头。)白怀 (西皮原板) 我的儿真名叫白简,
圣上钦赐明遇天。
加封了我的儿八府巡按,
洛阳县巧相逢父子团圆。
都只为下官船印信失陷,
因此上施巧计失而复还。
这就是已往事细说一遍,
我父子感谢你送印周全。
金祥瑞 (白) 哦!
(大锣凤点头。)金祥瑞 (西皮流水板) 在席前我听他细说一遍,
又谁知这内中有许多牵连。
(白) 韩若水一案如何发落?
白怀 (白) 韩若水乃负屈含冤,应即释放。
金祥瑞 (白) 卑职尊命。
白怀 (白) 前者我儿在二龙山与韩若水之女韩翠娥虽成婚配,未结丝罗。今就烦贵县去水月庵将韩小姐接来,与我儿重完花烛。
金祥瑞 (白) 尊命。
(大锣冲头。四青袍,二差役自两边分上,金祥瑞出门上马,众人同领下。)四文堂 (内同白) 公孙大人到。
白简 (白) 有请。
(〖吹打〗。四文堂引公孙伯上场门一条边同上。四文堂同下。公孙伯站小边台口,白简出迎。)白简 (白) 仁兄。
公孙伯 (白) 贤弟,哈……
(白简、公孙伯同挖门进站小边。)白简 (白) 仁兄,这就是家父。
公孙伯 (白) 原来是伯父大人,小侄拜见。
白怀 (白) 快快请起,请坐。
(〖大锣五击头〗。白怀坐小座,白简坐大边跨椅,公孙伯坐小边跨椅。)白怀 (白) 我儿得此荣耀皆贤侄之功也。
公孙伯 (白) 岂敢。啊,贤弟,将弟妇请出相见。
白简 (白) 实不相瞒,前者在二龙山,我二人对坐一夜,并未成亲。次日下山将她送至尼庵寄居去了。
公孙伯 (白) 贤弟禀烛达旦,真乃柳下惠也。
啊,伯父,就该将小姐接来才是。
白怀 (白) 已烦洛阳县以为冰人,去接韩小姐与我儿重完花烛。
金祥瑞 (内白) 花轿到!
白怀 (白) 穿堂而过。
(〖吹打〗。轿夫搭轿,韩翠娥上,过场,下。金祥瑞上,进门站小边。)白怀 (白) 后堂备酒,大家同饮。请!
(〖尾声〗。众人同窝下。)(完)
浏览次数:4万3953 ┊ 字数:3万2819 ┊ 最后更新:2011-06-09
报告错误 ┊ 版权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