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标《闺房戏》(一名:《风流佳话》)

主要角色
管道昇:花旦
赵子昂:小生
张妈:彩旦

情节
依剧本所述,谓赵松雪有季常之惧,眷一妓女李姬。在家日少,外出时多,缱绻绸缪,卿卿我我。漏泄于管夫人,深恐夺其爱情,大含醋意,盘诘再三。赵松雪坚不承认,管夫人中心疑惑,与丫鬟定一计策,伪设宴席,大飨女友,招李姬侑酒。赵松雪入卧房,使之回避改入书斋,则云李姬醉卧,又不令前。赵松雪闻李姬在此,欣喜欲狂,强入之,暗无灯火,摸索至床上,撼之不醒。粉气脂香,顿触鼻观,心摇摇如悬旌,急为松其衣扣,缓其裙带,挨入被窝中,双宿双飞之乐,难以言宣。然被窝中人,始终无声息。及至春风过度,而呖呖莺声入耳矣,赵松雪细审之,非妓女李姬,系家室管夫人也。恍然悟为李代桃僵,顷间所饱餐者,仍是家常便饭而已,不禁哑然失笑。

注释
赵松雪文辞书画,渲染古今,诚有元一代大儒也。其妻管夫人,亦工诗善写兰竹。赵松雪游山玩水,辄与之俱,诗酒追随,夫妻唱和,极风流儒雅之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此系鼎鼎大名梅兰芳拿手之剧也。去冬枥老在北京,会见过两次。近今各戏园,亦时常串演,洵为嘉剧。

根据《戏考》第三十一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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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管道昇上。)

管道昇  (念)     惜花春起早,爱月夜眠迟。自幼读书文,吟诗学古人。

             晓来常作画,灯下喜弹琴。

     (白)     我管道昇,小字仲姬。嫁于赵孟頫为妻,他在朝为官,官居翰林学士之职。是我自幼,不习女红针黹,最喜诗书,尤嗜翰墨。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每日与我们老爷,吟诗作赋,弹琴下棋,这也十分快乐。只是我们这儿,新出来一个名妓,名叫李姬,乃是一个旗装女子,长得倒是不错。我们老爷看上她啦,常常夸奖。这几天,我们老爷,颠三倒四,如呆如痴,也不知为了何事。莫非是为这个妓女不成?今天等他回来,我倒要盘问盘问。

(二丫鬟同暗上。)

管道昇  (白)     正是:

     (念)     要知心内事,须听口中言。

     (西皮原板)  自幼儿不爱惜刺绣针线,

             最喜爱习文字歌赋诗词。

             每日里在闺中夫妻联句,

             到晚来我二人弹琴敲棋。

             这几日我看他颇有心事,

             终日里皱双眉如醉如痴。

             待等他到来时细问底蓄,

             怕的是被妓女把他来迷。

(赵子昂上。)

赵子昂  (西皮摇板)  好一个美佳人艳如桃李,

             生就来绝代姝国色天姿。

             我本当与此女同偕伉俪,

             怕的是结发人管氏仲姬。

二丫鬟  (同白)    老爷回来啦。

管道昇  (白)     老爷来啦。请坐。

赵子昂  (白)     夫人请坐。

管道昇  (白)     我看你这几天,到是忙得很呐!

赵子昂  (白)     正是忙得很。

管道昇  (白)     忙是很忙。我看你,愣愣怔怔,好像有什么心事是的。

赵子昂  (白)     哪里有什么心事,夫人你也就太多心了。

(赵子昂摆袖,诗篇落地。管道昇拾。)

管道昇  (白)     这是什么呀?

赵子昂  (白)     乃是一首诗句。

(管道昇看。)

管道昇  (白)     这是为李姬作的呀。

赵子昂  (白)     正是。

管道昇  (白)     这是你为她做的吗?

赵子昂  (白)     乃是张学士所做。

管道昇  (白)     明明是你的笔记,怎么说是张学士所做呢?

赵子昂  (白)     乃是他作的,我写的。

管道昇  (白)     是他作的,你写的?看这诗句,那张学士与李姬,是已经有了交情啦?

赵子昂  (白)     夫人,你是怎么知道吓?

管道昇  (白)     这诗上末二句言道:

     (念)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     岂不是已经定情了吗?

赵子昂  (白)     夫人倒聪明得很。

管道昇  (白)     张学士既然同李姬有了交情,只怕你,也与她有点沾染吧?

赵子昂  (白)     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我乃是一个读书君子岂肯做此不端之事。

管道昇  (白)     我倒靡有瞧出来。

赵子昂  (白)     今日尚有朋友招饮,必须前去走走。

管道昇  (白)     今天又有人请你吃酒?只怕又有李姬在座罢。

赵子昂  (白)     今日乃是我同学的朋友,与老师践行,哪有招妓的道理?

管道昇  (白)     那么说,今天是清局了?

赵子昂  (白)     正是。

管道昇  (白)     既然如此,你就快去罢。

赵子昂  (白)     少陪了。

     (西皮摇板)  辞别夫人出府门,

             今日还要会美人。

(赵子昂下。)

管道昇  (白)     看老爷这个样子,是一定与李姬有染。但是他咬定牙关,不肯承认。

丫鬟甲  (白)     启夫人:看老爷那个样子,一定是迷上了那个妓女啦。夫人要知底理根情,倒有一个好法子。

管道昇  (白)     你有什么好法子呀?

丫鬟甲  (白)     夫人就说是明天晚上请客,叫李姬前来,歌舞侑酒。老爷回来,就说是李姬醉啦,不能回去,留她在书房住宿,不准老爷到书房里去,老爷必定要去。那时夫人就假装李姬装醉。老爷到来,看他是怎样行事。到那时候,自然而然,就明白啦。

管道昇  (白)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等到明天,老爷回来的时候,你们就拦住他,别叫他到上房里去,就说是有客。老爷必然出去,上各处去找朋友谈天去。等到半夜回来之时,你们就把住二门,说是李姬在此酒醉,夫人叫她在书房安歇,不许人进去。老爷一听,必然一定要去。再三阻拦,再三让他进去。等他到来,我自有道理。

二丫鬟  (同白)    遵命。


管道昇  (白)     正是:

     (念)     假扮李姬将他供,是真是假便知情。

(管道昇、二丫鬟同下。)

【第二场】

张妈   (内白)    吓哈!

(张妈上。)

张妈   (念)     家住在三河,进城来做活。服侍主人乐,银钱落的多。

     (白)     我张妈,乃是三河县人氏。只因为年头不济,庄稼不收成。嫁的男人,又靡有出息,只能吃喝,不能弄钱。是我在家,万分难过。我们街坊四邻同我说,你为什么不上京,去跟主去,又吃好的,又喝好的,又穿好的,并且大块弄洋钱。我一听这话,倒是不错,我就雇了一匹驴,可就到京城来啦。等到了城里头,我无人可投,我就打听。我要做生意,可往哪里去找吓?就有人对我说,你要混事,去到老妈行里去呀。我说我不认识。那个人说,我同你去,他就把我带到行里。我一看,有好些个人,全是女人。我就说我要寻个门子混混。内中有一个年纪大的问我说:你今年多大的?我说我属龙的,二十几岁啦。她又问我:你是头一次进京吗?我说可不是吗!她说你跟我走罢。她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倒是很好的房子,有好些个人,也都是女人。带我来的这个人,同一个中年妇人,说了好些话,我也不懂的她们说的是什么。后来她就对我说,叫我向那个妇人叫妈。我一听,倒很诧异。我也不敢,我只好答应罢。她又说你只要听说听到就好。她说完了,她可就走了。这个妇人就问我:你有什么衣服首饰靡有吓?我说我就是这一身,别的一概靡有。她说那么你就先住下,歇两天罢,等我给你打点首饰,买两件衣裳。我一听,我心里就很乐,我说无怪我们街坊告诉我说,到城里头去,又吃好的,又穿好的,敢情是真不错。赶到过了两天,衣裳也做好啦,首饰也打好啦,衣裳也给我穿上啦,首饰也给我戴上啦,倒把我打扮的整整齐齐。忽然到晚上来了几个人全是男人,倒都穿的很阔。到了屋里,可就坐下啦。有一个年轻的走过来,就把我的手拉了一把,倒唬了我一跳。我还没有开口呢,又一个人过来,把我抱了一抱。当时我可就脸觉红啦,我可就翻啦。我说是哪么来的这些个野杂种,我们一个少年妇女,你们就敢动手动脚,调戏我们?你们怎么就这样的不要脸,你们真是些个混账忘八蛋。我这一骂不要紧,他们几个人可也就翻啦,又是捽,又是杂,也就大骂起来啦。我们那一个妈,可就到屋里把我给拉出来啦。拉到一个小屋子里头,先把我头上的首饰摘下来,又把我穿的衣裳也脱下来,拿了我的旧衣裳,给我穿上,披头披脸,打了我几个耳光子,把我就给赶出门来啦。我到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我气的就大哭起来啦。偏偏对门,出来一位老太太,就问我,是为什么哭?我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谁知老太太,听见这话,她可就大笑起来啦。我就问那位老太太,我说您笑什么呀?那老太太说:你跟我到我们家里去,我细细再告诉你。我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只好跟随她,到她家里去罢。既经到了她的家中,她让我坐下。她说你怎么就会到了她的家里去呢?我说我们家里头,年岁不好,庄稼不收成,我们街坊都劝我到城里头来,为人家做活。是我不认识人,就有人指给我一个地方。有些人问我,打算做什么呀?我说我到这里头来混混事,就有一个女人,把我就带到她们家里去啦。那一位老太太一听,她又大笑起来啦。我就问她:为什么您能又笑起来啦呢?那一位老太太说:你把话说错啦。我说我怎么把话说错呢?那位老太太她说:你要是打算跟主,你就说要替人家去做活当老妈去。你方才说是要混事,他们可就当是你真要混事做生意呐,所以他们就把你带到这个坏地方来啦。我就问她:这混事做生意,是怎么一回事情吓?那位老太太她说:混事做生意,就是卖身弄钱。我说什么叫卖身呐?那位老太太说:你好糊涂,你怎么连卖身都不懂得?卖身就是接客。我说老太太,你越说我越不明白啦,什么叫做接客呀?那位老太太说:你真是乡里人,连接客全不懂得的。接客,就是当窑姐,当婊子。方才那个地方,就是窑子。我说是嗳呀,我这才明白啦,怨不得那些男人,穿的都那么阔呐。我可是真丢了人了,气得我又好老位哭了一场。那太太,就再三的劝我,让我吃了饭。说是你既要出来跟主儿,这倒不难,等明天,我替你找一个人家,管保合适。我说既是如此,明天就求你老人家费心罢。我就在她们家,住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她可就领着我,把我就送到这赵宅来啦。我们这儿老爷,是位学士翰林。我们太太,待我也很好。在这里也有一年多啦,倒是不少吃,不少喝,每月给我好几块大洋钱,这且不提。方才我们太太,叫我在这院子门口,等着老爷回来,叫我拦住他别进去,就说是太太请客呐。这里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懂得,只好在这儿等着老爷便了。

(赵子昂上。)

赵子昂  (西皮摇板)  迈步且把前厅进,

张妈   (白)     老爷您回来啦?

(张妈拦赵子昂。)

赵子昂  (西皮摇板)  你阻拦于我为何情?

     (白)     你这是做什么呀?

张妈   (白)     老爷你别著急,听我慢慢告诉您说。

赵子昂  (白)     你且讲来。

张妈   (白)     今天太太请客,叫我在这儿把守着角门。无论是何人,一概不准进去。

赵子昂  (白)     但不知请的何人?

张妈   (白)     请的吴太太,沈太太,黄太太,还有一个大姑娘,是个旗装,说是叫作什么里脊,什么臀肩。

赵子昂  (白)     敢么是李姬呀?

张妈   (白)     对啦,对啦,就是她,长得是真不错。太太告诉我说:老爷如果回来,你就说我请客呐,叫老爷先在朋友处去坐坐罢。

赵子昂  (白)     如此说来,我就到朋友处去走走。

     (西皮摇板)  听一言倒叫我心不放下,

             不料我意中人现在吾家。

(赵子昂下。)

张妈   (白)     老爷是走啦,等我到上房里去,告诉太太说去。

(张妈下。)

【第三场】

(管道昇改扮旗装上。)

管道昇  (西皮原板)  去高髻整云鬟改变模样,

             卸罗裙换长衣巧扮满装。

             我暂且隐藏在书房床上,

             怕的是人看破漏泄春光。

(赵子昂、丫鬟甲自两边分念上。)

赵子昂  (西皮摇板)  谯楼上打罢了二更鼓响,

             与良朋饮美酒赏玩月光。

             急忙忙回家来抬头观望,

             又只见小丫鬟站立一旁。

     (白)     吓,春兰,我且问你:今日夫人请客,此时人客,想必都散了?

丫鬟甲  (白)     饭倒是早吃完啦。吴太太,沈太太,也全都回去啦。

赵子昂  (白)     如此带我去到上房。

(丫鬟甲拦。)

丫鬟甲  (白)     慢着。虽然吴、沈两位太太走啦,上房里,尚有一位太太,靡有走。

赵子昂  (白)     是哪一位吓?

丫鬟甲  (白)     是黄太太。现在同夫人,在那里下棋,夫人把太太就留下啦。就住在上房里。夫人吩咐我,叫我对老爷您说:不要您到上房里去。

赵子昂  (白)     原来如此。待我去到书房里,安歇就是了。

(丫鬟甲拦。)

丫鬟甲  (白)     慢着。这书房,您可是更不能过去。

赵子昂  (白)     却是为何呀?

丫鬟甲  (白)     老爷您是不知道:今天夫人请客,曾叫了一个妓女来,叫做什么李姬。是夫人向她豁拳行令,左一杯,右一杯,可就把她给灌醉啦。夫人叫我们,把她搀在书房里睡下啦。所以吩咐我们,叫我在这书房门外把守,不准人进去。如有人进去,夫人是不能答应的。

(赵子昂暗喜,背躬。)

赵子昂  (白)     不料今日,她竟在我的书房内睡着了。这倒是天作之缘。

             吓,春兰,夫人既然吩咐与你,不叫旁人进得书房,却是正理。待我进去,看上一看,料无妨碍。

丫鬟甲  (白)     不行,夫人也曾经嘱咐于我说道:无论何人,全都不准进得书房;就是老爷,也是不许进去。


赵子昂  (白)     吓,春兰,今日容我到书房里,看上一看。就是你家夫人知道,也无妨碍,都有你老爷替你担待。

丫鬟甲  (白)     虽然有老爷担待,若是夫人知道了,我们就是不挨打,我们也是要受埋怨的。我们倒是图的什么呀?

赵子昂  (白)     这倒无妨。待我明日,与你买些胭粉花儿,谢你就是了。

丫鬟甲  (白)     老爷,你可是真刻啬,想那花儿脂粉,又能值几何?

赵子昂  (白)     看这个丫头,希望倒大的很。也罢,待我与你做上两件衣服,谢你就是了。

丫鬟甲  (白)     就是衣服,也值不了多少钱。你能给我打上两样首饰,我就让你进书房里去。

赵子昂  (白)     要打两样首饰,倒也使得。

丫鬟甲  (白)     可是一准呐,可不要骗我们呀。

赵子昂  (白)     嗳,你也太小心了,我焉能骗你。

丫鬟甲  (白)     既然如此,你就请进去。可不要大声声张,恐怕夫人听见,可不是做耍的。

(丫鬟甲下。赵子昂进书房,摸,入帐子。起更鼓。鸡鸣。赵子昂出帐,走。)

管道昇  (白)     你回来。

(赵子昂特回。管道昇揽帐子。)

管道昇  (白)     你细看看,我是谁?

赵子昂  (白)     嗳呀,原来是夫人你呀!

管道昇  (白)     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子昂  (白)     夫人息怒,这都是卑人之过,我这里跪下了。

(管道昇笑。)

管道昇  (白)     我告诉你说:今日我也不计较与你。只是从今之后,若再有这等事,你不许欺哄于我,就罢了。正是:

     (念)     设下移花接木,使你闭口无言。

(管道昇下。)

赵子昂  (白)     嗳呀呀呀呀,真真是一个诡谲的妇人!

     (笑)     哈哈哈哈!

(丫鬟甲上。)

丫鬟甲  (白)     老爷,你的首饰,打好了没有?

赵子昂  (白)     你这个丫头,胆敢朋比为奸,欺瞒你家老爷,真真的该打!

(赵子昂欲打,丫鬟甲跑,以手指点腮做羞赵子昂状,下。赵子昂笑。)

赵子昂  (白)     咳,这是从哪里说起!

(赵子昂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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