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标《龙凤呈祥》(一名:《油漆匠嫁女》;一名:《一两七》)

主要角色
普胡子:副净
鲍大嫂子:旦
苟阴阳:外
朱洪武:小生
妞儿:旦

情节
明太祖出身寒微,且早失怙恃,孤苦伶仃,难以言喻。欲投亲故,为借贷之计。东奔西走,迄无所遇。自觉劳碌疲倦,路旁有大青石,藉此歇息片时,坐而假寐。有普姓油漆匠,经过是处,见太祖耳目口鼻,均有小虫出入,识为蛇钻七窍。默念此子,日后必然大贵。唤醒太祖,叩问氏族,将自己亲生女许配焉。邀至家中,为之合卺。

注释
是剧并无出处。明太祖后马氏,《本纪》但言父马公,母郑媪,不详其家世。因父母早卒,育养于郭氏,为郭子兴之义女。史册上固已斑斑可考。除外如孙贵妃、李淑妃、郭宁妃,亦有列传。而嫔御中是否有普姓之女,难以稽查。大约剧本所云,实齐东野人之语也。惟剧中纯係插科打诨,颇堪发噱。观剧诸君,以陶情适性为主。只须寻释其趣味,不必议论其事实也。

根据《戏考》第十八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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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洪武上。)

朱洪武  (西皮摇板)  投亲不遇转回程,

             不觉来到一家门。

     (念)     上山擒虎易,开口向人难。

     (白)     俺,朱洪武。是俺来到城中,投亲不遇,叫我进退为难。行至此地,身子十分困倦,现有顽石一块,不免在此打睡一时便了。嗳哈哈。

(朱洪武睡。普胡子上。)

普胡子  (西皮摇板)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光。

     (白)     喂,哪里来这么一个后生,在这来睡觉来啦。

             喂,小长虫,鼻子里钻出来,眼睛里进去啦。耳朵里出来啦,嘴里又进去啦。呵哈,是啦,我常听见人说:蛇钻七窍,就是真龙天子,蛇钻五窍,就是五霸诸侯,别管他是几窍,左右是个主贵。我不免将他唤醒,盘问盘问他再说。

             那一后生醒来!

朱洪武  (西皮摇板)  耳边厢又听得有人叫喊,

             只见一人站面前。

     (白)     吓,请了。

普胡子  (白)     我说这一后生,为何在此打睡?

朱洪武  (白)     是俺来至此地,投亲不遇,身子困倦,故而在此打睡。

普胡子  (白)     既然如此,请到家中说话。

朱洪武  (白)     萍水相逢,怎好打搅。

普胡子  (白)     四海之内,皆为朋友,这算什么。家里坐。

朱洪武  (白)     请。

普胡子  (白)     请坐。请问你贵姓高名吓?

朱洪武  (白)     在下朱洪武,祖居金陵清河坞,乃是一个黉门秀才。

普胡子  (白)     原来是一位公子。告便。

朱洪武  (白)     请便。

普胡子  (白)     我看这位公子,相貌魁梧,人材出众,日后定要大富大贵。我不免将女儿许配与他,日后我也可以有个靠壁。

             我说相公,家中可有什么人呐?

朱洪武  (白)     不幸父母双亡,只有我孤身一人。

普胡子  (白)     可曾定了妻室啦靡有?

朱洪武  (白)     尚未婚娶。

普胡子  (白)     我有一言,不好启齿。

朱洪武  (白)     老丈有何金言,当面请讲。

普胡子  (白)     只因我有一女儿,今年一十七岁,我意欲与你结为秦晋,想无推辞的了。

朱洪武  (白)     如此岳父请上,待小婿参拜。

普胡子  (白)     不必拜了。还有一间小屋,你先请到里头歇歇吧。

朱洪武  (白)     遵命。

(朱洪武下。)

普胡子  (白)     我说道嫁女儿,须还得请个人搅搅亲,招呼招呼才好。这可请谁去?嘿,有啦,东边收生婆鲍大嫂子,她倒甚好,我不免就请她去便了。

(普胡子转场。)

普胡子  (白)     我说鲍大嫂子在家靡有?

鲍大嫂子 (内白)    吓哈!

(鲍大嫂子上。)

鲍大嫂子 (念)     专与女人去收生,只落得昼夜不消停。

     (白)     是谁呀?

             喁。原来是兄弟呀。老爷子好,老太太好,家里的都好。孩子们好,猫儿狗儿全好。我说你是谁呀?

普胡子  (白)     好。亲热了这么半天,你敢自不认识呀!

鲍大嫂子 (白)     你到底是谁呀?

普胡子  (白)     我姓普,人人都叫我普胡子,就是我。

鲍大嫂子 (白)     就是觅炉子吓!

普胡子  (白)     咳,什么觅炉子,我叫普胡子。

鲍大嫂子 (白)     喁,普胡子,普兄弟呀,家里坐着。

普胡子  (白)     好。家里坐着。

鲍大嫂子 (白)     野猫进宅,无事不来。

普胡子  (白)     我有点事情托你。

鲍大嫂子 (白)     什么事情?

普胡子  (白)     你知道我跟前那个小妞吓?

鲍大嫂子 (白)     我知道呀,那不是当初也是我接的吗。

普胡子  (白)     是吓。

鲍大嫂子 (白)     怎么啦?她生养啦?

普胡子  (白)     不是不是,只因我与她招了个女婿,靡有人招呼。我想请大嫂子去,给我帮忙帮忙。

鲍大嫂子 (白)     嗳唷。我可是么有空儿,我弟媳妇那去啦。

普胡子  (白)     你再别提啦,她早就死啦!

鲍大嫂子 (白)     咳。我还不知道呐,她得的是什么病死的呀?

普胡子  (白)     她得的是淋症。

鲍大嫂子 (白)     嗳。怎么女人家,会得淋症?

普胡子  (白)     大嫂子,你可是不知道呀:她手里头积下了几十吊钱,她就买了几十床被窝,见天出赁。今个叫人拿去一条,不送回来。明个又叫人拿一条,又不见还了来。一顿,把被窝全赁出去啦,连本带利,一个也么有回来。她这一气,就气死啦。这不是赁症么?

鲍大嫂子 (白)     原来如此。这到同我们当家的,得的病差不多。

普胡子  (白)     大哥怎么样?

鲍大嫂子 (白)     你大哥也死啦。

普胡子  (白)     他得的是什么病呀?

鲍大嫂子 (白)     他得的是崩症。

普胡子  (白)     怎么男人会得崩症?

鲍大嫂子 (白)     你是不知道呀,他也是积蓄下几个钱,专爱放小印子,今个叫人骗一下子,明日叫人拐一下子。把几个钱,全叫人崩了去啦。他一口气,可就死啦。

普胡子  (白)     要靡有我这个淋症,还招不出来你这个崩症。我说你同我走一趟罢。

鲍大嫂子 (白)     我有几十家子请我收生,真靡有工夫。

普胡子  (白)     你只管放心,你去帮帮忙,万不能难为你。

鲍大嫂子 (白)     既然如此,我们这出门外的人,为的全是钱。你既这么说,我可是一个小钱也不要。

普胡子  (白)     我一个小钱也不给你,我要给你一个小钱,我是王八蛋。

鲍大嫂子 (白)     好。那咱们就走,等我关上门。嘱咐嘱咐。

             我说街坊们,与我招呼点门,我去去就来。

(街坊内应。普胡子、鲍大嫂子同转场。)

普胡子  (白)     到啦到啦。

鲍大嫂子 (白)     我说什么时候拜堂呀?

普胡子  (白)     我还不知道啦。

鲍大嫂子 (白)     你也请人挑个日子时辰。

普胡子  (白)     我倒忘啦。大嫂子你同妞儿在后头坐一坐,我去请苟大哥去。

鲍大嫂子 (白)     你可快来呀。

(鲍大嫂子下。)

普胡子  (白)     我知道。

             不觉的就来到啦。我说苟大哥在家里罢?

苟阴阳  (内白)    哎!

     (内二黄导板) 金乌坠玉兔升黄昏时候,

(苟阴阳上。)

苟阴阳  (白)     有人叫门吗?

普胡子  (白)     苟大哥开门来。

苟阴阳  (二黄原板)  盼娇儿不由人珠泪双流,我的儿吓!

普胡子  (白)     苟大哥开门来。

苟阴阳  (西皮摇板)  听说反了陶三春,

             吓得孤三魂少二魂。

             回头便把御亲叫,

             弟妹人马你担承。

普胡子  (白)     开门来。

苟阴阳  (白)     有人叫门吗?待我来开开。我这个门,在这儿吓。

普胡子  (白)     苟大哥。

苟阴阳  (白)     你是谁呀?我这一阵子,是任鸡巴也瞧不见!

普胡子  (白)     你别骂人吓。

苟阴阳  (白)     我说我这个眼睛,是上了火啦,什么也瞧不见。

普胡子  (白)     我是普胡子,你怎么都不认得啦吗。

苟阴阳  (白)     原来是普兄弟呀。好。请家里坐着。

普胡子  (白)     好。家里坐。

苟阴阳  (白)     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来啦?

普胡子  (白)     你是不知道,今个我们那里来了一位相公。

苟阴阳  (白)     哎唷。死在你们那儿啦?

普胡子  (白)     不是不是。你知道。我不是有一个小妞儿吗。

苟阴阳  (白)     怎么,小妞不在啦?

普胡子  (白)     不是的。

苟阴阳  (白)     他们全靡有死,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普胡子  (白)     我看那一位相公,生得相貌非凡,人材出众。我想把小妞儿,许配与他。做一个招门纳婿,儿媳两当。我来请你老人家,替我们择一个日子,好叫他们两口拜天地呀。

苟阴阳  (白)     是这么一回事啊,今个偏偏凑巧。

普胡子  (白)     你今个靡有事?

苟阴阳  (白)     我今个靡有工夫。

普胡子  (白)     你无论怎么忙,你去一回,就可以回来啦。

苟阴阳  (白)     不行。我今个生意太多。

普胡子  (白)     你放心我万不能白了你。

苟阴阳  (白)     你既说到这上头啦。我可也不必客气啦。我无论到哪里,全是二两银子。

普胡子  (白)     这也好办。无非咱们哥们,这样的交情,还能说一定总得多少。你尽管同我去,总要对得住你。

苟阴阳  (白)     哎。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好,你到底打算给我多少,不妨说一句。

普胡子  (白)     你这么办罢。我也不少送你,一两七。你看好不好?

苟阴阳  (白)     一两七真得呀?

普胡子  (白)     这不能说谎呀。

苟阴阳  (白)     咱们就走。待我锁上门。我许久不到你那去啦。你还在那住呐?

普胡子  (白)     可不是。

苟阴阳  (白)     我说这到得了到不了呀?

普胡子  (白)     只顾说话。走过去啦。到了到了,请里头坐。你就给挑个日子罢。

苟阴阳  (白)     等着我把眼镜儿拿出来。

普胡子  (白)     这不是犯人的手镯吗。这戴上看得见吗?

苟阴阳  (白)     这不戴是看不见,要戴上更看不见。我也不带啦。等我把历书拿出来,就是这一段罢。

(〖打鼓〗。)

苟阴阳  (小调)    李翠莲要吃秤砣,

             他丈夫怕他噎着。

             他说是这秤砣,

             本是一个劲头货。

普胡子  (白)     这不好,这是什么呀?

苟阴阳  (白)     你再听好的。说个胡迪骂阎的京快书,你看好不好?

     (快大鼓京腔) 看叹人生天地中,

             东窗定计害的都是英雄。

             岳云、张宪双双死,

             死在风波亭前里尽了忠。

             天地含悲君民怨,

             山川震动鬼神惊。

             日月无光星斗惨,

             惟有我秀士胡迪,把铁胆来冲。

             这先生,大笑狂歌如酒醉,

             一溜歪邪过了街东。

             又只见整齐齐,殿阁威武一座庙,

             又只见老道恭身,把先生来迎。

普胡子  (白)     你唱了半天,到底今个日子好不好?

苟阴阳  (白)     等我看看。丁对丁,卯对卯,今个日子就好。就是现在这个时辰。

普胡子  (白)     今就好。等我去叫鲍大嫂子。

             鲍大嫂子!

(鲍大嫂子上。)

鲍大嫂子 (白)     来啦,来啦。

(鲍大嫂子撞普胡子。)
普胡子、

鲍大嫂子 (同白)    哎唷!

普胡子  (白)     戳了我的旱烟袋啦。

鲍大嫂子 (白)     扎了我的烟荷包啦。什么事情?

普胡子  (白)     请你把妞儿接出来,就叫他们拜天地罢。

鲍大嫂子 (白)     知道啦。

(鲍大嫂子扶妞儿同上,朱洪武上,朱洪武、妞儿同拜堂。〖吹打〗。)

苟阴阳  (念)     一块沉香木,雕成玉鞍马。新人真富贵,步步保平安。

(朱洪武、妞儿同下。鲍大嫂子下。)

苟阴阳  (白)     我给兄弟道个喜罢。

普胡子  (白)     自己弟兄,道什么喜呀!

苟阴阳  (白)     他同我装糊涂呀。我简直问问他。

             我说兄弟,你不是还有点小意思哪?

普胡子  (白)     呵,你瞧我到忘啦,你拿着家伙靡有。

苟阴阳  (白)     我拿家伙做什么呀。?

普胡子  (白)     我说送你一两漆,你是要生漆,要熟漆,全有。你不拿家伙,怎么拿呀?

苟阴阳  (白)     好,你说是油漆呀?我说的是一两七钱银子。

普胡子  (白)     我连钱还没有一个,我哪儿有银子。

苟阴阳  (白)     好。我算上了你这小子的当了!

(苟阴阳下。普胡子坐。鲍大嫂子上。)

鲍大嫂子 (白)     事情也完啦。我说兄弟,我要回去啦。

普胡子  (白)     叫你受忙,谢谢你。我不送啦。

鲍大嫂子 (白)     呀。这小子同我装傻。我劲同他去说。

             兄弟你不是说,还送嫂子几个钱?

普胡子  (白)     什么钱,咱们当初说明白的,你不要钱吗!

鲍大嫂子 (白)     我多咱说不要钱来着?

普胡子  (白)     你说你一个小钱也不要。我说我一个小钱也不给。

鲍大嫂子 (白)     我说不要小钱,我是净要大钱呀。

普胡子  (白)     我连小钱都没有,我哪去找大钱呀?

鲍大嫂子 (白)     你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你又把老娘骗啦!咱们走着瞧。我今个还有一样。你不给我钱,我就是不走。

普胡子  (白)     好。你不走,正好。你也是个没有男人的寡妇,我是个没有女人的光棍,你不走咱们就算两口子,岂不是好?

鲍大嫂子 (白)     别放你妈那个屁了!

(鲍大嫂子下。)

普胡子  (白)     哈哈哈!办了一件大事。一个钱也靡花。真真可喜之至。

(普胡子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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