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标《假金牌》(一名:《捉拿张秉仁》)

主要角色
孙安:老生
张秉仁:净
茶房:丑
孙夫人:旦

《假金牌》马连良饰孙安
《假金牌》马连良饰孙安
情节
给事中孙安,参劾宰相张居正,触万历帝之怒,降为荆州府理刑厅,钦赐朱漆棍二十四根,以压豪恶。孙安私念荆州即张居正之家乡,或张居正子弟,有倚势作威之事,必欲认真办理,为国家除奸,即为地方造福。孙安领凭赴任,衙中吏役,出境迎接。于路上细细访问本处利病,并张姓子弟作事如何。吏役告以张居正第三子张秉仁,存心险诈,与家奴张振,通同作恶。用药酒鸩杀李举人,强娶其妻崔氏作妾。崔氏不肯失节,假意顺从,入门遂自刎。李父至官衙诉冤,黄知府置之不理。又有邀截进贡物件,杀毙多命之事,二罪均未发觉。孙安暗记在心,命轿马及跟随人等,从张姓府门经过。众人俱称不敢,因张姓有三尺禁地,须下轿下马,否则家将上前,打死勿论。孙安执意欲行。及近府门,张秉仁在内,听得锣声镗镗,非常诧怪。门役已将手本呈上,云新任理刑厅拜谒。张秉仁知是孙安,素闻其强项之名,吩咐闭门拒之。孙安命从人扬言,若不容见,将试验钦赐之朱漆棍。张秉仁惧而请进。会面时,崔氏鬼魂,依附在张秉仁身上,顷刻间语言颠倒,将私藏八宝带履、谋为不轨之事,尽情倾吐,并领看军械库,以实其言。孙安探得秘密情形,回衙后,不动声色。用计取张秉仁及张振来前,严刑审究,立毙于杖下;诱张姓家人,献出八宝带履,留为证据。忽钦差杨青赍金牌到,取孙安首级进京。孙安无奈遵旨,入内与夫人诀别。夫人察看金牌,认为伪造。究问杨青,始知张居正所遣,盖当时张秉仁漏泄机关之后,随修密书,禀告张居正。张居正恐张秉仁受祸,为先发制人之计,假传圣旨以杀孙安,不料行迹败露。孙安遂收拾八宝带履,同杨青入朝,证明此事。

根据《戏考》第十七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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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孙安、二长班同上。)

孙安   (引子)    居官安辖民,王法不容情。

     (白)     下官,姓孙名安,字伯央,明室为臣,官居刑科给事中之职。出只因朝奸贼张居正,上欺天子,下压文武。是我上殿参王,万岁言道:孙安你可有多大官职?是我言道:臣官居刑科给事中之职。万岁言道,你官居刑科给事中的职分,你就敢参阁老?倘然猛虎回头,打你一掌,那时怎了?你府下可有多少家眷?是我言道:臣有一十八口。万岁言道:回府去造来一十八口棺匣,再来参我那张爱卿。是我言道:臣遵旨。是我回府,请下能工巧匠,造来造去,造来一十九口。内有一口,长余一尺,宽余七寸,二龙戏珠,黄纱罩顶!大朝之日,俱已抬到午门。是我上殿奏道:臣棺匣已到,万岁过目。是吾主闪龙目一观,言道:孙安,孤命你造一十八口棺匣,你为何造来一十九口?内有一口,长余一尺,宽余七寸,是何道理?是我言道:昏王,你若听我忠臣本奏,还则罢了;如要不肯,小昏王你就伤在这口棺匣。这两句话,不至要紧,万岁恼怒,吩咐武士,推出午门就要斩首。多亏四家大臣:武将军杨太、恩师马子千、蒲州杨浦、定国公徐彦照,保奏下来,死罪饶过,活罪难免,将我将大拨小,派我荆州府二府辖民。是我闻听张府出事不正,到了那里拿住他的一点弊病,定与他们算账。

             人役们,听爷吩咐,车辆先行。

二长班  (同白)    哦。

             下边听真:车辆先行。

四龙套  (内同白)   哦。

孙安   (白)     与爷更衣。

(孙安、二长班同下。)

【第二场】

(兵房、茶房、差役同上。)

兵房   (白)     伙伴们,寻找孙大老爷上任,并无踪影。

茶房   (白)     先生,你看那边来了三骑大马,上前去问上一问。

兵房   (白)     就依你们。

(二长班同上。)

兵房   (白)     二位请了。

二长班  (同白)    请了。

兵房   (白)     从何而来?

二长班  (同白)    从京城而来。

兵房   (白)     你们从京城而来,可晓得我孙大老爷的下落?

二长班  (同白)    哪个孙大老爷?

兵房   (白)     在京做过给事中的孙大老爷。

二长班  (同白)    马上就是。

兵房   (白)     伙伴们,马上就是,待我上前去迎接。

茶房   (白)     小心着撞了首眼。

兵房   (白)     不要多说。

             与孙大老爷叩头。

孙安   (白)     你就是荆州府的兵房么?

兵房   (白)     正是小人。

孙安   (白)     前边什么所在?

兵房   (白)     十里长亭。

孙安   (白)     吩咐外边,打道十里长亭。

兵房   (白)     打道十里长亭。

差役   (白)     哦。

兵房   (白)     这是小人三班禀帖。

孙安   (白)     兵房,吩咐外边,一班一班的来见,不要错了前任大老爷的衙规。

兵房   (白)     是。

             伙伴们,大老爷吩咐出来,叫你们一班一班的叩见,莫要错了前任大老爷的衙规。

茶房   (白)     先生,咱们共有多少人,一百一百的叩见?

兵房   (白)     一班一班的叩见。

茶房   (白)     这山西人讲话,一班一班的叩见。

兵房   (白)     兵房!

茶房   (白)     老爷要客槟榔。

兵房   (白)     茶房!

茶房   (白)     老爷要喝茶糖。

兵房   (白)     快班!

茶房   (白)     快端,凉了就不要了。

兵房   (白)     长班!

茶房   (白)     是要常常番番的。

兵房   (白)     部司!

茶房   (白)     兔子兔子。

兵房   (白)     叫你来。

茶房   (白)     大老爷要兔子,台底下有有兔子。

兵房   (白)     叫部司。

茶房   (白)     哦,叫部司叩见。

二长班  (同白)    滚出去。

孙安   (白)     兵房。

兵房   (白)     有。

孙安   (白)     吩咐外边,俱已退下,只留下你一人回话。

兵房   (白)     是。伙伴们,大老爷吩咐出来,叫你们俱已退下,留我一人回话。

茶房   (白)     先生先生,咱大老爷上任以来,无带家眷,别说拿你顶缸。

兵房   (白)     不要胡说。退。

             哦,吩咐下去。

孙安   (白)     我来问你,此处民?

兵房   (白)     民是顺民。

孙安   (白)     此处可有几家乡绅?

兵房   (白)     此处三家乡绅。

孙安   (白)     兴着几家,败着几家?

兵房   (白)     兴着一家,败着两家。

孙安   (白)     兴着可是哪一家?

兵房   (白)     兴着就是在京做阁老的张……

孙安   (白)     敢是那张居正?

兵房   (白)     正是那张大老爷。

孙安   (白)     此人出事如何?

兵房   (白)     出事也好。

孙安   (白)     哦?我想一个人好,可也就是了,怎么又出来个也好?败着可是那两家?

兵房   (白)     就是那在京做官告老还乡家李、潘。

孙安   (白)     此二人出事如何?

兵房   (白)     出事好。

孙安   (白)     兵房。

兵房   (白)     有。

孙安   (白)     我大老爷上任以来,新到此处,不晓得此处规矩。老爷我么,哈哈,还要在你身旁领教一二。

(兵房跪。)

兵房   (白)     咳呀,大老爷有何不明,为何讲出“领教”二字?岂不折死小人了!岂不折死小人了!

孙安   (白)     你看他小胆之人,必能办大事。

             起来,我来问你,要你照直讲来。

兵房   (白)     遵命。曾记得那年李配所生一子,名叫李通。一十二岁入学,十五岁科举,今年年方一十八岁。有心上京赴考,腹内文才,有些空虚,请那秉仁过府饮宴。一来饮宴,二来领教一二。饮宴已毕,他也不与那李家老头谢宴,也不与那李家举人谢宴,单单的与那崔氏娘子谢宴,临行淫戏了一把。

孙安   (白)     哼。我是问他出事如何,谁要你这一些淡话?

兵房   (白)     虽然这是两句淡话,祸从根头起,慢慢讲来。

孙安   (白)     着哇。祸从根头起,慢慢讲来。

兵房   (白)     到后来,回在府去,闷闷不乐。他有一掌家,名叫张振,与他定了一计。打了一把扭丝转心壶,请李举人过府饮宴。排下香茶美酒,三爷用药酒请举人吃。不曾吃上三杯两盏,把一个天榜举人,药死在他府。

孙安   (白)     好贼呀!到此后来?

兵房   (白)     到此后来,花了两万两银子,把那崔氏娘子,抬过府来,一夜未过,扬刀将她杀死。

孙安   (白)     哦,兵房你说了半晌,你这一句话,可也就不成了话了。我想张秉仁花了万两银子,把那崔氏娘子,抬过府来,一夜未过,岂肯将她杀死,断无此理。

兵房   (白)     大老爷,那崔氏娘子,乃是烈女,不肯从他。临上轿的时节,带了短刀一把自刎。头落一死,要在他死后丈夫的身旁,落下一点的美名。

孙安   (白)     着哇。落下这一点的美名呢。到此后来?

兵房   (白)     到此后来,此事不表。单说那有一伙官兵,上京进宝,进的是八宝带履,从他府路过。张三爷吩咐他那家奴院工,扯进府去,杀了进宝官一十二个。他是修下金銮宝殿,他那家奴院工,扮作八大朝臣,三六九日全朝,单等八月中秋,兴动人马,要夺万历爷的江山。

孙安   (白)     好贼呀!兵房这且扔开。我来问你,大老爷上任以来,可走哪一门?

兵房   (白)     走西门、北门、南门。

孙安   (白)     因何不走东门?

兵房   (白)     东门那就是在京做阁老张居正,他的府下。府门外有三尺禁地,文官下轿,武官离鞍;文官不下轿,武官不离鞍,扯进府去,一顿乱板打死。

孙安   (白)     奸贼呀!今天大老爷上任,要走东门。

兵房   (白)     嘁呀呀!大老爷,千万不可走东门。

孙安   (白)     哦,走东门不走东门,与你何干?有大老爷与你作主,一定要走东门。

茶房   (白)     先生,这么样了。

兵房   (白)     咳!大老爷一定要走东门。

茶房   (白)     哟,我说先生,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东门乃是张府门首,府门外有三尺禁地,文官下轿,武将离鞍;文官不下轿,武将官不离鞍,扯进府去,一顿乱板打死。你们去罢,我是不去的。

兵房   (白)     有大老爷与咱们作主。

茶房   (白)     这就好了。你说有大老爷作主,作主怕什么?一定要走东门!

孙安   (白)     兵房,吩咐外边,看轿伺候。

兵房   (白)     是。

             外面听真:看轿伺候。

             哦,吩咐下去。

孙安   (白)     到了张府,早禀爷知。

兵房   (白)     是。

             禀爷来到张府。

孙安   (白)     落轿。你看老狗府下,还有些威风杀气。来到他府,不要迟慢,具备了响器,与我吹打起来!

(张振上。)

张振   (白)     什么人?吹吹打打的,死王八似的。

兵房   (白)     孙大老爷。

张振   (白)     哪个孙大老爷?

兵房   (白)     在京做过刑科给事中的孙大老爷。

张振   (白)     退下!

             禀三爷!

(张秉仁上。)

张秉仁  (白)     何人吹吹打打的?

张振   (白)     孙大老爷。

张秉仁  (白)     哪个孙大老爷?

张振   (白)     在京做过刑科给事中的孙大老爷。

张秉仁  (白)     敢是那孙安?

张振   (白)     正是。

张秉仁  (白)     往外去传,你就说三爷不怪,叫他们吹吹打打的过去罢。

张振   (白)     是。

             过来。

兵房   (白)     讲说什么?

张振   (白)     三爷不怪,叫你们吹吹打打的过去罢。

茶房   (白)     不敢不叫过去。

张振   (白)     死王八似的。

茶房   (白)     好说,死王八似的。

张振   (白)     不会讲话的东西。

兵房   (白)     启禀老爷:三爷不怪,叫吹吹打打的过去。

孙安   (白)     往里去传:你就说大老爷,一来拜见,二来还要领教领教。

张振   (白)     这个么……还是个居官的来头呵!

             禀三爷:孙官言道,他是新官上任,不晓此处规矩,还要领教领教。

张秉仁  (白)     这还是居官的来头。

张振   (白)     是个居官的来头。

张秉仁  (白)     你就说三爷心下有事,领教改日再会。

张振   (白)     是。

             过来!

兵房   (白)     讲说什么?

张振   (白)     我家三爷,心下有事,领教改日再会。

茶房   (白)     不与见面。

张振   (白)     不会讲话的东西。

茶房   (白)     你不会讲话的东西。

张振   (白)     死王八似的。

兵房   (白)     少说。

茶房   (白)     少说不够本,你个死王八似的。

张振   (白)     你个死王八似的。

兵房   (白)     你偏不肯少说,快与我走开。

             禀大老爷:张府言道,领教改日再会。

张振   (白)     哦。兵房,往里去传,你就说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要见的。传!

茶房   (白)     先生,怎么样了?

兵房   (白)     大老爷言道: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的要见。这两句话,可怎么说出口来?

茶房   (白)     得了,难为你还是个先生,这么两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往后,待我上前去说。

兵房   (白)     好好的说。

茶房   (白)     好事,我办糟了有多少?

兵房   (白)     哎,还是办高了。

茶房   (白)     这这这……办高了有多少?待我去说。

             呀,这腿是怎么王八似的。我不害怕,你就害怕。回到衙门,买一双缎套裤,把你装起来。

             过来,死王八似的。

张振   (白)     不会讲话的东西。

茶房   (白)     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的要强见。

张振   (白)     强奸谁?

茶房   (白)     强见你家三爷,还要强见你们的三太太。

张振   (白)     不会讲话的死王八似的。

兵房   (白)     不要多说话,是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的要见。传!

张振   (白)     退下!

             禀三爷: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的要见。

张秉仁  (白)     哦!容见也要见,不容见一定的要见。将府门上了,与他个狗头不相见。

张振   (白)     将府门上了,与你们不得见。

兵房   (白)     禀老爷:他倒将府门上了。

孙安   (白)     退下。

             哦,府门上了,不容老爷相见。我离京的时节,圣上见爱,恩赐二十四根红油漆棍,打死一豪恶之家,绝棍一条。我来到他阁老府下不使,等待何时!

             来,兵房,往里去传,你就说我家大老爷,离京的时节,圣上见爱,恩赐二十四根红油漆棍,打死一豪恶之家,绝棍一条。若要使尽,回京再领。要是开了府门,还则罢了;如要不肯,每人各执红油漆棍一条,将府门与你打开。

兵房   (白)     伙伴们,随我来!

             里面听真:我家老爷离京的时节,圣上见爱,恩赐二十四根红油漆棍,打死一豪恶之家,绝棍一条。若要打净,回京再领。要是开了府门,还则罢了;如要不肯,每人各执一根,将府门与你打开,一定要见!

             伙伴们,来,将门打开!

张振   (白)     待我与你传禀。

兵房   (白)     传!

张振   (白)     禀三爷:外面言道:离京的时节,圣上见爱,恩赐二十四根红油漆棍,每人各执一根,将府门打开,一定要见!

张秉仁  (白)     怎说一定要见?要见你家三爷,有什么好处!有请!

张振   (白)     有请!

张秉仁  (白)     孙官在哪厢?

孙安   (白)     三爷哪厢?

张秉仁  (白)     孙官!

孙安   (白)     三爷!

张秉仁、

孙安   (同笑)    哈哈哈哈……

张秉仁  (白)     请!

张秉仁  (白)     不知孙官到来,实无远迎,面前恕罪!

孙安   (白)     好说。三爷,下官少来拜见,多有得罪。

(崔氏女鬼暗上。张秉仁发昏。)

张秉仁  (白)     孙官,唔唔唔唔……

张振   (白)     三爷醒来!

孙安   (白)     你家三爷,此病可是新得?可是旧有?

张振   (白)     旧有。

孙安   (白)     旧有此病,也丧不了他的性命。

             三爷醒来!

张秉仁  (西皮摇板)  忽然看到崔氏到,

             崔氏娘子要性命。

             强打精神用目睁,

     (白)     唔唔!

     (西皮摇板)  面前站着人一名。

     (白)     哦。张振,那是何人?

孙安   (白)     三爷,连下官也不认得了?

张振   (白)     孙官。

张秉仁  (白)     孙官。

孙安   (白)     三爷。

张秉仁  (白)     孙大人。

孙安   (白)     哎哟哟,我的三太爷呀!

张秉仁  (唱)     我有一事不好讲,

             恐怕年兄走了风。

             我把大事安排定,

             我要谋——

(张振拖张秉仁衣袖。)

孙安   (白)     张振,我与三爷讲话,你在一旁打搅的什么,我也不是外人,我是三爷心腹之人!

张秉仁  (白)     着吓,也是三爷的心腹之人。大胆下站!

孙安   (白)     退下!这还了得!

             三爷请讲。

张秉仁  (白)     孙官!

     (唱)     我把大事安排定,

             要谋万历锦江洪。

孙安   (白)     下官不信!

张秉仁  (唱)     我说此话你不信,

             三层古洞看分明。

             张振打开头层洞,

             刀枪剑戟耀眼明。

             张振打开二层洞,

             二层洞里看分明。

             张振打开三层洞,

             八宝带履放光明。

             三十六间朝王殿,

             七十二座抱厦厅。

             这边就是杀人场,

             那边又有万人坑。

             开国大将叫张振,

             那是三爷亲口封。

             张振与爷把衣换,

             打扮万历一般同。

             这边打动朝王鼓,

             那面再击景阳钟。

             金钟三响王登殿,

             再叫孙安来讨封。

孙安   (唱)     在京辞别了万历主,

             张府出了个假朝廷。

             跪扒半步在金殿,

             尊声万岁听臣明。

张秉仁  (唱)     进宝官杀了十二个,

             连你狗官十三名。

孙安   (唱)     万岁休把为臣斩,

             为臣保你锦江洪。

张秉仁  (唱)     有心多说一句话,

             恐怕吓坏孙爱卿。

孙安   (白)     回去!张振回去!

张秉仁  (白)     走回去。孙官看的明白。

孙安   (白)     看的明白。

张秉仁  (白)     看的仔细?

孙安   (白)     看的仔细。

张秉仁  (白)     随我来呀!

             回去。

             孙官请坐。唔唔唔!

孙安   (白)     三爷醒来!三爷醒来!

             张振打茶。

(孙安下。)

张振   (白)     三爷醒来!三爷看什么?

张秉仁  (白)     孙官哪厢去了?

张振   (白)     三爷旧病大犯,打开三元古洞,现出八宝带履。孙官看破机关,慌里慌张,逃出府去。

张秉仁  (白)     不好了!孙官看破机关,我居家性命,何人接保?是这是这……自有道理!

             张振起开文房,叫一下书人来。

张振   (白)     下书人!

(下书人上。)

下书人  (白)     与三爷叩头!

张秉仁  (白)     这是书信一封,下到太老爷府下。

下书人  (白)     遵命!

(下书人下。)

张秉仁  (白)     孙安,孙安,孙伯央!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钻。掩门!

(张秉仁下。)

【第三场】

(张居正上。)

张居正  (引子)    老夫在朝中,居家受皇封。

(下书人上。)

下书人  (念)     千程来路远,下书到此间。

     (白)     里面哪个听事家?

(院子上。)

院子   (白)     何事?

下书人  (白)     下书人要见。

院子   (白)     伺候。

             禀爷:下书人要见。

张居正  (白)     随书而进。

院子   (白)     是。

             随书而进!

下书人  (白)     下书人与太老爷叩头!

张居正  (白)     哪里来的?

下书人  (白)     荆州来的。

张居正  (白)     何人所差?

下书人  (白)     三少爷所差。

张居正  (白)     将他领在后边款待。

(院子、下书人同下。)

张居正  (白)     三子有书到来,拆开一看。我当为其何事,原来旧病大犯,打开三元古洞,漏出八宝带履,孙安瞧破机关……喂呀,至今献出八宝带履,又被孙安这个娃娃看破,而要上殿动本,我居家性命,何人接保?这……我自有道理!起开文房。

(杨青上。)

张居正  (白)     杨青!

杨青   (白)     在!

张居正  (白)     这是金牌一面,招孙伯央首级来见!

杨青   (白)     是!

             马来!

(杨青下。)

张居正  (白)     可说是孙伯央!小奴才!我叫你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张居正下。)

【第四场】

(孙安上。差役暗上。)

孙安   (引子)    坐大堂鬼怕神惊,不怕他王侯公孙,犯王法一律施行。

     (白)     下官孙伯央。昨日一到张府,打开三元古洞,漏出八宝带履,幸喜逃出府来,我自有道理。

             来,这是小书一封,下到张府,请张三爷过府议事。

             三班人役,听爷吩咐。秉仁到来,进大门,掩大门。他要问掩门何故,你就说我家老爷新官到任,不晓此处乡绅太多,恐怕协告。进二门,掩二门,照此前言。牢牢记下,不通不报。

差役   (白)     是!记下。

(张秉仁、张振同上。)

差役   (白)     张三爷来到了!

张秉仁  (白)     来到了。

张振   (白)     来到了。

张秉仁  (白)     来到衙门,你看是这等冷冷清清,也不像个居官待客的个样色。哟!

张振   (白)     官宦人家待客,俱是这样。进大门。

差役   (白)     掩大门!

张秉仁  (白)     呵,为何掩闭大门?

差役   (白)     我家老爷,新官到任,此处乡绅太多,恐怕人协告。

张秉仁  (白)     原来是个胆小之人!

             进二门。

差役   (白)     掩二门!

张秉仁  (白)     为何掩闭二门?

差役   (白)     还是怕人协告。

张秉仁  (白)     升了堂了,见个礼。

张振   (白)     见个礼。

张秉仁  (白)     孙官这厢礼过去了。

             哼呵,好大个架子啊!

张振   (白)     架子不小!

张秉仁  (白)     孙官,弟这厢礼过去了。

             他倒端起来了。

张振   (白)     与他个知会,叫他回家抱娃娃去罢!

张秉仁  (白)     孙官,弟这厢礼过去了!礼过去了!

孙安   (白)     唗!三爷来到,为何不早禀爷知!

             三爷,人役报得迟慢,三爷莫怪。

张秉仁  (白)     好说。

孙安   (白)     三爷请!

张秉仁  (白)     孙官请!

孙安   (白)     掩门!

张振   (白)     三爷!三爷!

孙安   (白)     下官清晨起来,接下两个状子,审他不清,问他不明,还在三爷身旁领教一二。

张秉仁  (白)     接下两个状子,何言领教二字?问你这头一张……

孙安   (白)     头一张墙里抛砖,打死墙外行路之人。按律条,应该问他个什么罪过呢?

张秉仁  (白)     墙里抛砖,打死墙外行路之人,按律下来,把他拉上堂来,轻轻责打几下,开消他无事。这为误打误伤,无有什么罪过。

孙安   (白)     如此领教了!哈哈哈……

张秉仁  (白)     这二张状子……

孙安   (白)     这二张状子,一家告到,一家强霸民妻。按律条,可该问他个什么罪过?

张秉仁  (白)     这一家告到,一家强霸民妻。按律下来,定斩不容。

孙安   (白)     要念你我斯文呢?

张秉仁  (白)     不念你我斯文,还则罢了;要念你我斯文,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孙安   (白)     三爷有人将你告下!

张秉仁  (白)     哦,我三爷犯法的不作,犯病的不吃,哪个敢告?

孙安   (白)     李家老头儿!

张秉仁  (白)     李家老头儿,不认得。

孙安   (白)     曾记得当年李家老头儿,他有一子,名李通。一十二岁入学,一十五岁科举,今年年方一十八岁。有心上京求名,腹内文才有些空虚。请三爷过府饮宴。一来饮宴,二来领教。饮宴已毕,你也不与李家老头儿谢宴,也不与那李举人谢宴,单单的与那崔氏娘子谢宴。临行你为何淫戏了一把?

张秉仁  (白)     哦,饮宴已毕,多贪了几杯,误抓了一下,哪个淫戏她不成?断无此理!

孙安   (白)     三爷回在府下,闷闷不乐。你有一家人叫张什么……

张秉仁  (白)     张振。

孙安   (白)     着哇!他与你定了一计,打了一把扭丝转心壶,一边盛药酒,一边盛香茶。请李举人过府饮宴,摆下香茶酒席。三爷用药酒,那举人吃未吃上三杯两杯,把一个举人药死在你府!

张秉仁  (白)     那李举人生得年幼,不会用酒,多吃了几杯酒,渰心肺而死。哪个药他不成?万万无有此事!

孙安   (白)     三爷你有什么杀……

张秉仁  (白)     住口!杀什么呢?

孙安   (白)     有什么杀驾谋位心肠!

张秉仁  (白)     想你我做大臣的,哪有杀驾谋位的心肠。无有此事!

孙安   (白)     不记得拜府的时节,你的旧病大犯,打开三元古洞,现出八宝带履,你那家奴、院工,扮作八大朝臣,张振扮作开国大将,三爷你扮作万历皇上。单等八月中秋,要谋万历爷江山!怎么无有?

张秉仁  (白)     我乃是大家公子,饮酒作乐,那也算不了什么杀驾谋位。

孙安   (白)     我来问你,这八宝带履,可是皇上恩赐?

张秉仁  (白)     哦哦哦……

孙安   (白)     你倒说呀!

张秉仁  (白)     无有。

孙安   (白)     你家旧有!

张秉仁  (白)     这个……

孙安   (白)     这个什么?你倒讲!

张秉仁  (白)     无有无有!

孙安   (白)     一不是圣上恩赐,二不是你家旧有,若不然它是从天所降,它是就地而生呢?

张秉仁  (白)     孙伯央!你三爷紧说无有此事,你偏说有此事。慢说无有此事,即便有了此事,你敢把你三爷怎么样呢?

孙安   (白)     量你不能说实话。

             来,击升堂鼓!

张秉仁  (白)     哦,孙伯央这个娃娃,动不动的他就打鼓升堂。升堂不升堂,敢把你三爷怎么样呢?

孙安   (白)     带张振!

差役   (白)     带张振!

孙安   (白)     你就是那开国的大将?你就是那辅国的大臣?

张振   (白)     什么是开国的大将,明明是阁老府下的管家,又成什么辅国的大臣?

孙安   (白)     开国的大将也罢,辅国的大臣也罢,你家三爷,有什么杀驾谋位的心肠,对你孙大老爷学说,好与你的那狗主人办事。

张振   (白)     孙伯央!你有什么杀驾谋位之心,好对你张大老爷学说,好与你那狗官办事。

孙安   (白)     量你不能说实话。乱板打死!

差役   (白)     绝气。

孙安   (白)     扯在阳沟!

张秉仁  (白)     好个孙伯央!为何将阁老府下的管家打死?

孙安   (白)     住口!我打的开国的大将,打的是辅国的大臣,也无打你的管家。

张秉仁  (白)     明明打死阁老府下管家。面见圣上!

孙安   (白)     见我为何不跪?

张秉仁  (白)     住口!我上跪天子,下跪父母,岂肯跪你狗官?我在这厢坐了,我就给你大大的脸了!

孙安   (白)     张秉仁!你有杀驾谋位的心肠,你对孙大老爷学说,我对圣上一讲,好与你等办事。

张秉仁  (白)     孙伯央!你有什么杀驾谋位的心肠,你对三爷学说,我对你太老爷一讲,好与你狗官办事。

孙安   (白)     量你也不能实说。来,折磨折磨尔的性体。

     (唱)     开刑先打四十板,

差役   (白)     趴下!

张秉仁  (白)     趴下,就趴下。

孙安   (唱)     我还要上夹棍拶子莫消停。

             我还要红铁棍捅鼻孔,

             我还要指甲以上钉钢钉。

             我还要黄蜡灌耳朵,

差役   (白)     绝气!

孙安   (白)     扯下去!

             慢着,我想人不动心,难以即死,用芦席移在一边。

             人役们!往外去传:就说主人犯事,何人献出八宝带履,打救主人不死。

差役   (白)     张府人役听真:何人献出八宝带履,救主人不死。

(张龙、张虎同上。)

张龙   (念)     手拿无价宝,

张虎   (念)     前去见主人。

     (白)     叩见大老爷!

孙安   (白)     叫什么名字?

张龙   (白)     张龙。

张虎   (白)     张虎。

孙安   (白)     哦,张府来的。不是龙,就是虎,打死一个少一个。与我打!

差役   (白)     绝气!

孙安   (白)     扯在阳沟!

差役   (白)     金牌到!

孙安   (白)     哦,下官正在升堂问事,哪厢来的金牌!

(杨青上。)

杨青   (白)     孙伯央跪!

孙安   (白)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青   (白)     孙伯央听牌:只因你居官傲上,圣上恼怒,要你首级进京。少走吃我一剑!

孙安   (白)     大人可容我辞别了家眷?

杨青   (白)     容你辞别家眷。

(杨青下。家院暗上。)

孙安   (白)     请夫人。

家院   (白)     请夫人!

(孙夫人上。)

孙夫人  (白)     老爷可怎么样了?

孙安   (白)     夫人哪!只因我居官傲上,圣上要我的首级进京。

孙夫人  (白)     老爷金牌是一真的,是一假的?

孙安   (白)     夫人,那金牌只有真的,哪有假的?

孙夫人  (白)     老爷,真金牌金簪一点,四角金厢宝满;假金牌金簪一点,四角银厢不全。

孙安   (白)     夫人,你怎知晓?

孙夫人  (白)     我家兄长,做过金牌御史。

孙安   (白)     夫人请看!

孙夫人  (唱)     老爷做官无大才,

             真假二字分不开。

             头上金簪忙拔下,

             原来一面假金牌!

孙夫人  (白)     老爷,金牌是一假的。

孙安   (白)     夫人看得明白?

孙夫人  (白)     看得明白!

孙安   (白)     看得仔细?

孙夫人  (白)     看得仔细!

孙安   (白)     回避了!

(孙夫人下。)

孙安   (白)     人役们,你老爷遭难,多亏你们护救,受爷一拜!牌官到来,说拿就拿,说绑就绑,看爷眼目行事。

(杨青上。差役绑杨青。)

杨青   (白)     为何将某家绑起?

孙安   (白)     你叫个什么名字?

杨青   (白)     杨青。

孙安   (白)     杨青!好贼呀!我来问你,金牌可是一真的,可是一假的?

杨青   (白)     金牌只有真的,哪有假的?

孙安   (白)     杨青!真金牌金簪一点,四角金厢宝满;假金牌金簪一点,四角银厢不全。你等睁开你那狗眼一看!

杨青   (白)     莫怪!小人一些不知。

孙安   (白)     什么人所差?

杨青   (白)     张居正所差。

孙安   (白)     推出去!

杨青   (白)     慢着!你二人同殿的时节,我与你作一个刚膀硬证,你看如何?

孙安   (白)     下官一时莽撞,望乞杨大人恕罪!

             人役将杨大人松绑。

             大人受惊了。

             人役将犯人打在囚车,八宝带履装点妥当,收拾起程,不分昼夜,并站而行。换马不换人,带马还朝!

(众人同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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