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标《采花赶府》

主要角色
刘文艳:花旦
张尚书:老生
张夫人:老旦
张小姐:正旦
刘二:丑

情节
考此戏事实系出晋朝,有刘姓民家。共兄嫂妹三人,兄名刘二,妹名刘文艳(旧本作牛二、牛文嫣),嫂马氏。因刘二游荡不务正业,坐食山空,以致一家三口,时在啼饿号寒之中。刘文艳则颇有心计,且粗识字,妄喜吟哦,自负颇甚。日者,因兄嫂口角争论,刘文艳帮兄将嫂马氏击毙,嗣即为兄设策,谓卖身没官为奴婢,可免究罪。兄本一粗鲁之人。且本亦难以度日,遂从刘文艳计划。二人同投官。自称因家寒穷饿,妻病自尽,无钱收敛,只得卖身葬妻云云。官果不究。刘二久知张尚书家欲买一识字婢女,因共刘文艳自往投卖。张氏既收刘文艳,并留刘二在府。此为《采花赶府》以前之事实。即《嫌贫》、《买婢》二出,又名《吵家》言者是也。至是,刘文艳入府既久,因见主人时常称赞其才,遂生觊觎非分之心。日者奉张夫人命入园采花,见张尚书一人在彼,遂借花托讽,表示其愿侍枕之意。不意春色虽有心献媚,而东风殊无意抬举。反为张尚书所斥。刘文艳遭此斥辱,心益不甘,计益狡,并逆知张夫人大度,遂逞其伎俩。自抓其面,碎其衣裙,竟先向张夫人处告愬,谓在园中被张尚书调戏云云。张夫人素贤德,以为张尚书果属意刘文艳者。遂为刘文艳改装,令入侧室伺待。迨张尚书至,张夫人伪称新买得一姬,已为老爷纳宠。张尚书见事出咄嗟间,已大纳罕。及入洞房,见即刘文艳妖婢,始知为其所卖,乃大怒。遂向张夫人说明园中事,当夜即立将刘氏兄妹赶逐出府。本剧即于此告终。

注释
《采花赶府》即全本《麟骨床》中之一出。全本《麟骨床》,共有二十出之多。旧本计分《荐别》、《嫌贫》、《买婢》、《游园》、《戏主》、《假冤》、《逐奴》、《收留》、《大朝》、《梦游》、《议婚》、《降修罗》、《纳妃》、《许婚》、《囚后》、《剜目》、《杀场》、《猎遇》、《鬼辩》、《雪冤》等目。此本即《游园》、《戏主》、《假冤》、《逐奴》之四出。唯与旧本中之唱白词句多半不同,而情节则同,乃系改订之本。前刘鸿声来沪,亦曾经演过《麟骨床》一剧,乃系在《金殿鬼辩》、《雪冤》之两出,非此本亦非全本也。
观剧者至是,必谓刘文艳被逐,无所依靠,从此将愈益穷困乎。孰意刘文艳乃天生尤物,其祸乱宫廷之大事业,方将自此开始。而生平最快意之淫福,其时机方渐渐来也。唯张尚书之命运,则从此渐陷于不幸中矣。此剧全本结构既紧,情节亦极佳,惜久无人能全演,势已成为广陵绝唱矣。今之顾曲家,颇属望于诸舞台之排演连台戏者,按秦腔戏中亦有此剧,共廿四本,然能全演者亦绝少。

根据《戏考》第二十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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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

刘文艳  (内白)    走啊!

(刘文艳上。)

刘文艳  (西皮流水板) 夫人叫奴把花采,

             急急忙忙就出堂来。

     (白)     奴家,文艳,洛阳人氏。兄长刘二,只因家中遭了人命,我兄妹二人逃出在外,投在这相府,把奴做了一个侍女丫鬟。到此已有数月之久,幸蒙夫人待奴恩宽,只是常常做此使女,何日是个出头之日。我想老爷,膝下无子,若能与他成却了这等一桩好事,奴岂不是一位偏房夫人。怎奈无有机会勾引于他,也是枉然。咳,只好慢慢等候便了!

     (西皮原板)  有文艳我这里暗自思忖,

             为使女何日里才是出身。

             倘若是遇机缘将他勾引,

             那时节奴就是偏房夫人。

     (白)     来此花园,夫人叫我采花,不免前去。正是:

     (念)     春光明媚艳阳天,万紫千红满花园。莫道腊梅开得晚,此花专能耐冬寒。

(张尚书内咳。)

刘文艳  (白)     看那边来了一人,好像我家老爷模样,不免我藏在太湖石边,等他到来。

(张尚书上。)

张尚书  (西皮流水板) 有老夫下朝来无可消遣,

             信步儿来在了自己花园。

             转过了回廊用目看,

             又只见小文艳手提花篮。

刘文艳  (白)     侍儿与老爷叩头。

张尚书  (白)     罢了。

刘文艳  (白)     谢老爷。

张尚书  (白)     文艳,你不在上房侍奉夫人,到此为何?

刘文艳  (白)     老爷非知,侍儿奉了夫人之命,叫奴到此花园采花玩赏。

张尚书  (白)     既然夫人叫你采花。你就采花去罢。

刘文艳  (白)     遵命。

     (西皮流水板) 在花园领了老爷谕,

             转面来向前去攀取花枝。

     (白)     这一朵开得好。

(刘文艳摘。)

刘文艳  (白)     这一朵也到好。

(刘文艳摘。)

刘文艳  (西皮流水板) 各样的花朵摘采遍,

             看看不觉摆满篮。

张尚书  (白)     文艳,你手中摘的是什么花?

刘文艳  (白)     侍儿这手中么,乃是一朵芙蓉花。

张尚书  (白)     此花有何好处?

刘文艳  (白)     此花甚有好处。

张尚书  (白)     有什么好处,你且讲来。

刘文艳  (白)     老爷容禀:

     (念)     此花生在太液旁,道它如面艳无双。芙蓉做就消魂帐,良宵同枕宿鸳鸯。

张尚书  (白)     上两句还好,下两句不佳。上房去罢。

刘文艳  (白)     遵命。

     (西皮流水板) 我这里用言语对他讲,

             他佯佯不睬为哪桩?

             迈动了小金莲两厢观望,

(刘文艳走俏步两边看。)

刘文艳  (西皮流水板) 好叫我春心动难以主张。

             我只得假意儿再把话讲,

             管叫他与奴家成却鸾凰。

张尚书  (白)     文艳,你为何去而复转?

刘文艳  (白)     非是侍儿去而复转,只是花中之意未曾讲完。

张尚书  (白)     你且讲来。

刘文艳  (白)     想这园中四季之花,开连不断,红红绿绿,有香有色。正是:

     (念)     牡丹占尽艳阳春,桃李无言意更深。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

张尚书  (白)     听你之言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成?

刘文艳  (白)     侍儿心事倒有,只是在老爷面前,不好开言。

张尚书  (白)     你有什么心事,只管的说来。

刘文艳  (白)     想老爷身居宰相,并无有三房四妾。侍儿文艳,不才情愿与老爷铺床叠被,侍奉老爷。

张尚书  (白)     好贱人!

     (西皮摇板)  贱人说话太张狂,

             不由老夫怒胸膛。

             我本堂堂一首相,

             怎能与贱婢配成双。

     (白)     胆大文艳,不顾羞耻,竟敢出此狂言。正是:

     (念)     贱人说话没来由,倒叫老夫怒心头。凤凰怎与乌鸦配,水性杨花最下流。

     (白)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张尚书下。刘文艳跪,偷看。)

刘文艳  (白)     呀,奴与他好言相对,他一怒而去,反把我羞辱一场。不免我去至上房,回见夫人便了。哎呀且住!想我家老爷回至上房,见了夫人提起了此事,那时府中内外之人倘若知道此事,叫奴家是怎样为人,是如何的为人?哦喝有了!我不免将衣衫扯破,粉脸抓破。我家夫人乃是一位贤德之人,倘若是将计就计,将我与老爷婚配,做一个二房,也未可知。我就此装扮起来。

     (西皮摇板)  实指望与老爷成就姻眷,

             又谁知他那里把我羞惭。

             我这里用手儿抓破粉脸,

             故意儿撕罗裙扯破衣衫。

(刘文艳卸簪环。)

刘文艳  (西皮摇板)  有文艳用妙计巧来装扮,

             到上房见夫人细说根源。

(刘文艳走浪头三次,下。)

【第二场】

(张夫人上。)

张夫人  (西皮摇板)  老爷当朝为首相,

             一家大小受荣光。

             锦绣膏梁坐安享,

             国泰民安永安康。

(丫鬟引张小姐同上。)

张小姐  (西皮摇板)  适才梳洗出绣房,

             轻移莲步看高堂。

             丫鬟引路二堂上,

             尊声母亲可安康?

     (白)     参见母亲!

张夫人  (白)     我儿免礼。一旁坐下。

张小姐  (白)     谢母亲。

张夫人  (白)     今晨我命文艳去到后园采花,为何这般时候,还不见到来?

             丫鬟,你去至花园,看那丫头,在那里做甚?

丫鬟   (白)     遵命。

刘文艳  (内白)    走啊!

丫鬟   (白)     文艳来了。

(刘文艳上。)

刘文艳  (西皮摇板)  扯破衣裳抓破脸,

             假意儿含怒气珠泪涟涟。

             走向前来双膝跪,

             望求夫人把奴怜。

张夫人  (白)     文艳,我命你后园采花,为何这般的光景?

刘文艳  (白)     夫人有所不知,侍儿到花园采花,遇见一人,要与奴如此如此。是侍儿不允,竟被那人将奴粉脸抓破,衣裳扯碎。因此侍儿速速跑回,望求夫人作主呀!

张夫人  (白)     既然如此,你就该将那人拉来见我。

刘文艳  (白)     只是侍儿不敢拉他前来。

张夫人  (白)     他是何人?你怎么不敢拉他前来?

刘文艳  (白)     不是旁人,就是我家的老爷。

张小姐  (白)     大胆文艳!想我家爹爹身为宰相,位列三台,焉能作为出这无耻之事。此乃是你一派胡言。

             丫鬟,看家法伺候!

     (西皮摇板)  文艳说话太欺人,

             竟敢在此乱胡云。

             我父在朝官一品,

             岂能要你下贱人。

             手执家法将你打,

(张夫人拦。)

张夫人  (西皮摇板)  叫声我儿且消停。

     (白)     我儿不必生气,回转绣房去吧。

张小姐  (白)     儿遵命。

             文艳过来。从今以后,不许你进我的绣房,若要进我的绣房,定要将你两腿打断。

刘文艳  (白)     送小姐。

张小姐  (白)     不消!

(张小姐下。丫鬟羞文艳,下。)

刘文艳  (西皮摇板)  见小姐怒气回绣房,

             小丫鬟羞得我惭愧难当。

             转回头望夫人将奴来放,

             我只得出门去投奔他方。

张夫人  (白)     我看我家老爷既然做出此事,倒不如将计就计,就将文艳打扮起来,藏在房中。待等老爷回来,就叫他二人成了姻缘。

             啊,文艳,我将你打扮起来,你就做为老爷的二房,你看如何呀?

刘文艳  (白)     夫人,此事使不得。

张夫人  (白)     使得的。

刘文艳  (白)     使不得。

张夫人  (白)     丫鬟,将上好的衣服拿出几件,与文艳穿了,带她到后房,梳洗打扮起来。

刘文艳  (白)     夫人,这事断断使不得。

张夫人  (白)     使得的。

丫鬟   (白)     夫人说使得,就是使得。

刘文艳  (白)     使得的?

丫鬟   (白)     使得的。

刘文艳  (白)     使得,你就与我更衣来。

(丫鬟扶刘文艳同下。)

张夫人  (白)     家院走上。

(家院上。)

家院   (白)     伺候夫人。

张夫人  (白)     这府门之内,将红灯挂起,红毡铺地,悬灯结彩。你家老爷不问便罢,他若问时,你就说是夫人我吩咐的。要记下了。

家院   (白)     遵命。

张夫人  (白)     看看文艳打扮梳洗好了没有。

家院   (白)     文艳梳洗打扮好了没有?

丫鬟   (内白)    来了。

(丫鬟扶刘文艳同上。)

刘文艳  (白)     文艳与夫人叩头。

张夫人  (白)     看文艳打扮起来,倒像一夫人的样儿。

刘文艳  (白)     夫人哪!

     (西皮摇板)  夫人不必来夸奖,

             好叫文艳愧难当。

             倒不如将衣衫来脱下,

             逃出府门奔他乡。

张夫人  (白)     你不必羞惭。

             丫鬟,搀她到后房去吧。

刘文艳  (白)     我看此事断断使不得。还是脱了衣衫,我逃出府门去吧。

丫鬟   (白)     夫人说是此事使得,就是使得。

刘文艳  (白)     使得的?如此你就搀扶了!

(刘文艳、丫鬟同下。张尚书上。)

张尚书  (西皮摇板)  将身来在上房里,

             见了夫人问端的。

张夫人  (白)     老爷来了。请坐。

张尚书  (白)     夫人,这府内悬灯结彩,却是为何?

张夫人  (白)     老爷非知,是妾身与老爷收了一个二房,所以张灯结彩。

张尚书  (白)     嗳,想老夫若大年纪,还收得什么二房,此事断断不可。

张夫人  (白)     老爷说哪里话来。想这官宦人家谁无有个三房四妾,你今姬妾全无,有那不知道者,不说你不愿纳妾,反道我不贤了。

张尚书  (白)     既然如此,我就允下。但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张夫人  (白)     此人么,就是你所爱之人。是你心上那个人儿。

张尚书  (白)     是我心上的人?我心上的,是哪一个呀?

张夫人  (白)     你一见便知明白。

             丫鬟,掌灯,送你家老爷入新房。

张尚书  (白)     新人在哪里?待我看来。

(丫鬟扶刘文艳同上,张尚书打刘文艳。)

张尚书  (白)     好贱人!

     (西皮摇板)  一见贱人怒气发,

             气得老夫手脚麻。

张夫人  (白)     老爷你这是为何呀?

张尚书  (白)     夫人是你不知,只因今早起来,老夫在花园闲游,见这贱人在花园采花。不想这贱人胡言乱道,就要与老夫成亲,那时老夫一时火起,将她痛骂了一场,不想这贱人反在你面前,搬动是非。你道恼是不恼?

张夫人  (白)     她倒说是你,在花园调戏于她来。

张尚书  (白)     就是她?

(张尚书气。)

张尚书  (白)     似这等无耻淫贱之人,要她何用?夫人你与我把她快快赶出府去。正是:

     (念)     恼恨贱人太痴心,搬动是非为何情?似你这等淫贱女,岂容败坏我门庭!

     (白)     夫人,你与我赶、赶、赶了出去!

(张尚书下。)

张夫人  (白)     院子,将她兄长刘二唤来。

院子   (白)     刘二走上。

(刘二上。)

刘二   (念)     忽听夫人唤,定是赏我钱。

     (白)     叩见夫人。

张夫人  (白)     你妹子不安本分,在府中做此不良之事,这府中不能留你二人。现有白银五两,你兄妹投奔他乡去吧。

(张夫人下。)

院子   (白)     快快出去。

(院子下。)

刘二   (白)     这是哪里说起。你我兄妹二人,无依无靠,好容易有了这个吃饱饭的所在。你又胡思乱想,做出这等事来。被人家将我二人赶出府来,你我怎生得了?

刘文艳  (白)     兄长息怒,虽是妹子不好,但是事已如此,埋怨妹子也是无益的了。

刘二   (白)     天到这般时候,我二到哪里去安身?

刘文艳  (白)     去到前面,寻一庵观寺院,暂住一霄,待等明天,再做道理。

刘二   (白)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走吧。

(〖牌子〗。刘文艳、刘二同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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